暮色把大河村的轮廓揉得柔和,顾砚深跟着引路的二哥走进农庄时,最先撞进眼帘的,是屋檐下那个举着气球的身影。
苏见夏踮着脚,手里捏着最后一串粉白相间的气球,正往木梁上的挂钩凑,鬓边碎发被晚风拂得轻轻晃。
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视线刚落,就和顾砚深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眼底盛着傍晚的霞光,暖得像刚温好的茶。
“你到啦。”
苏见夏立刻笑起来,踩着小碎步迎过去,手指轻轻拂过他肩头沾的一点尘土,指尖触到他外套的布料,还带着外面的凉意,“路上是不是开车窗吹风了?”
顾砚深点点头,目光却早被院子里的景象牵走:屋檐下的彩灯绕着木柱缠了两圈,试亮的暖光顺着纹路漫开;几张长桌被擦得锃亮,整齐地摆放在院子中央,桌角还系着小小的彩绳。
苏父正蹲在角落整理刚编好的竹筐,这是用来做简易垃圾桶的。
大伯娘则在厨房门口择菜,偶尔传来两句说笑。
他眼底不自觉漫开笑意,声音也软了些:“布置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温馨。”
话音刚落,堂屋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苏母手里还拿着块擦碗布,看见顾砚深,立刻笑着招手:“小顾来了!快进屋坐,刚烧了热茶。”
苏父、大伯和大伯娘也跟着出来,大伯手里攥着个刚编好的竹篮,笑着冲顾砚深点头。
顾砚深连忙上前,将手里提着的两个礼盒递过去,礼盒上印着淡雅的花纹,是他特意从京市老字号选的点心和干货:“伯父伯母,大伯,大伯娘,一点心意,您几位别嫌弃。”
苏父连忙接过来,往他手里塞了把刚洗好的樱桃:“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屋!”
说着就引着他往堂屋里走。
堂屋里摆着张老旧的八仙桌,苏母早已泡好了茶,青瓷茶杯里飘着茶叶的清香。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大伯先开了口,问起顾砚深路上顺不顺利,又聊起明天开业要准备的菜。
苏母则拉着话家常,问他平时爱吃什么,说下次给他做。
顾砚深耐心地应着,偶尔还会问两句农庄布置的细节,话不多,却听得格外认真,偶尔看向苏见夏时,眼底总带着点藏不住的温柔。
直到厨房飘来饭菜香,三哥苏俊杰才从屋里出来。
他刚洗了把脸,擦着手上的水珠走进堂屋,就看见坐在桌边的顾砚深。
苏见夏连忙起身招呼:“三哥,直播结束了吗?”
随后继续介绍:
“这是阿砚,名叫顾砚深。”
顾砚深也跟着站起来,礼貌地颔首:“三哥您好,我是顾砚深。”
苏俊杰握着毛巾的手顿了顿,先是被“三哥”这个称呼喊得愣了愣。
他妹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气质出众的男人?
再听到“顾砚深”三个字,瞳孔瞬间睁大,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在地上。
他上下打量着顾砚深,脑子里飞快转着:京市顾家的太子爷,那个在财经杂志上总穿着西装、气场极强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堂屋,还被妹妹叫着“阿砚”?
他看向苏见夏,眼神里满是震惊与调侃,小声在苏见夏耳边说:
“好样的!居然拿下了这么大人物!”
“这么粗的大腿怎么不早说!”
简单的调侃,听得苏见夏耳尖都红了,连忙推了推他:“三哥,你还没回阿砚呢。”
“哦!哦不好意思!”
苏俊杰才回过神,挠了挠头,帅气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窘迫,“顾总,抱歉抱歉,刚才没反应过来。”
顾砚深忍不住笑了笑,摆了摆手:“没事儿,三哥,不用这么客气。”
他偷偷看了眼苏见夏泛红的侧脸,心里觉得好笑。
苏家的兄妹倒真是像,连走神时的模样都透着股可爱的憨气。
“好了好了,大家都饿了,快上桌吃饭!”
大伯及时开口,打破了这小小的尴尬。
大伯娘则是转身往厨房走去,“今天炖了鸡汤,还炒了见夏爱吃的青菜,都尝尝!”
众人跟着走到桌边,八仙桌上很快摆满了菜:金黄的鸡汤飘着油花,翠绿的青菜裹着酱汁,还有喷香的红烧肉,热气腾腾地冒着香气。
苏母拿起筷子,先夹了块肉放进顾砚深碗里:“小顾,尝尝我做的红烧肉,看合不合口味。”
顾砚深尝了一口,点头称赞:“好吃,比我在京市吃的还香。”
苏见夏听了,悄悄弯了弯嘴角,也给顾砚深夹了一筷子青菜。
饭桌上,大伯边吃边聊起往后的日子:“等农庄开起来,咱们村子得多热闹呀!农产品也能多条销路,以后大家的日子肯定能越来越好。”
“是呀!”
苏父在一旁附和着,眼里满是期待。
苏见夏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问道:“大伯,爸,二伯和小姑他们能回来吗?”
饭桌上的气氛顿了顿,苏父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几秒,大伯才轻声回答:“已经给他们打电话了,不过都回不来。你二伯开超市,正是忙的时候,走不开;你小姑那边也一样,公司刚有起色,手上的项目离不开人,回来一趟太耽误事,得不偿失。”
苏见夏听了,轻轻“嗯”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掩饰过去,笑着说:“没关系,等他们不忙了,家人以后再聚也一样。”
顾砚深看在眼里,悄悄在桌下碰了碰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暖,抬头看向他时,正好对上他安抚的目光。
夜色渐深,苏家堂屋的灯越发明亮。
饭后,村里的乡亲们也过来帮忙,和苏家人一起收拾院子:有人擦长桌,布巾在桌面上擦出“沙沙”的声响。
有人踩着梯子,把最后一串彩灯挂在屋檐下,试亮时,暖黄的灯光瞬间把院子照得像撒了层金粉。
还有人检查门窗和水电,确保明天开业万无一失。
苏见夏拿出手机,找到白天拍的布置视频,递到顾砚深面前:“你看,白天挂气球的时候,小朋友们还帮了不少忙呢。”
顾砚深凑过去,和她并肩看着屏幕,偶尔指着视频里歪歪扭扭挂着的气球,笑着说:“这里明天可以再调整下,往左边挪一点会更整齐。”
苏见夏点点头,轻声应着,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混在院子里的谈笑声和彩灯的电流声里,显得格外亲昵。
偶尔有人路过,笑着打趣两句:“见夏和顾先生聊得这么投机呀!”
苏见夏的脸又红了,顾砚深却很大方地应着:“在商量明天开业的事,想让大家明天更舒心些。”
直到夜里十点多,最后一个乡亲离开农庄,院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苏见夏站在大门前,抬头看着门楣上挂着的“苏氏逸趣农庄”木牌,木牌上的字迹被月光照得清晰,旁边还系着两串小彩灯,一闪一闪的。
远处村里的灯火星星点点,晚风里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她心里满是对明天的期待。
顾砚深走到她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薄外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别站太久,风凉。明天开业还有得忙,早点休息。”
苏见夏裹紧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转头对着他笑了笑,眼里亮得像盛着星光:“嗯,我觉得明天一定会顺利的。”
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安静的农庄里。
院子里的彩灯还亮着,长桌整齐地摆着,气球在风里轻轻晃动,仿佛都在悄悄积攒着暖意,等待着明天那场热闹的开业,也等待着往后无数个充满烟火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