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深指尖扣在真皮方向盘上,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皮质纹理,却驱不散眉宇间凝着的几分沉郁。
车厢内,那股甜腻得近乎霸道的香水味像附骨之疽,死死缠在每一寸空气里,呛得他下意识蹙眉。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飘进另一缕气息,是苏见夏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混着些许草木的湿润与皂角的干净,像清晨刚被露水浸润过的山林风,轻轻拂过鼻尖,熨帖得让人安心。
他抬起右手,指腹按在眉心处轻轻揉捻,试图驱散心头的纷乱。
可下一秒,酒店门口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铺展开来:她被晚风拂得泛红的脸颊,像熟透的桃子,透着几分娇憨。
那双清澈的杏眼,撞见自己目光时慌忙躲闪,眼尾泛着浅浅的红,像受惊的小鹿。
还有被自己猝不及防揽入怀中时,她微微僵硬的身体,纤细的肩线紧绷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活脱脱一只误入猎人领地的小兔子,怯懦又乖巧,挠得人心尖发痒,连带着指尖都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柔软触感。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返程的夜色里,天幕像被泼了浓墨,几颗疏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顾砚深按下车窗,清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秋夜特有的凉意,卷走了车厢内残留的香水味,也让他翻涌的心绪渐渐沉淀。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靠近她时,感受到的温热气息。
那是属于她的、带着淡淡暖意的呼吸,轻轻扫过耳廓,留下一片细密的痒。
“决赛之后……”
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嗓音被夜风揉碎,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底,将往日里惯有的清冷寒意彻底驱散,只剩下融融的暖意,像冬日里的暖阳,“一定要给你一个难忘的约会。”
与此同时,酒店房间内灯火通明。
苏见夏刚推开房门,便看见夏婵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一叠设计稿,铅笔在指尖转得飞快,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显然是陷在创作的瓶颈里。
听见开门声,夏婵立刻丢下铅笔,眼睛亮晶晶的,瞳孔里满是八卦的光芒,活脱脱一个精准的“小雷达”:“夏夏!是不是顾总送你回来的?快说快说,你们在路上聊什么悄悄话了?有没有发生什么甜甜的小插曲?”
被这连珠炮似的追问打得措手不及,苏见夏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热了,像被火烧着了似的。
刚才在车旁的悸动,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心跳加速的瞬间,此刻又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她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夏婵的手背,声音微微发飘:“就……就随便聊了几句,能有什么事啊。”
“骗人!”
夏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伪装,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嘿嘿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你看你脸都红透了,肯定有情况!快从实招来,顾总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比如……表白?或者牵手了?拥抱了?吻了?”
心事被当众戳破,苏见夏更不好意思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慌忙别过脸,抓起床上的睡衣就往浴室跑,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的嗔怪:“夏姐,你别瞎猜了,我去洗澡了!”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夏婵笑得前仰后合,冲着浴室的方向扬声喊道:“我才不是瞎猜!夏夏,加油啊,我可太看好你们俩了!”
浴室里,热水哗哗地流淌着,很快便氤氲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将整个空间笼罩在温暖之中。
苏见夏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顺着发丝滑落,冲刷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试图用热度驱散心头的燥热。
可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顾砚深揽住她腰时的力度,不算重,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掌控感,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烫得她几乎要屏住呼吸。
他凑在耳边低语时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像大提琴的弦在轻轻拨动,每一个字都落在心尖上。
还有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息,霸道又温柔地包裹住她,让人莫名地安心。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揣了一只乱撞的小鹿,咚咚咚地撞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她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跳动,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眼底都盛满了藏不住的笑意。
“这个顾砚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她对着氤氲的雾气轻声嘀咕,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羞赧,几分嗔怪,眼底深处却悄然漾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像藏在云层后的星光,微弱却明亮。
设计大赛决赛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息。
而有些东西,也在这悄然流逝的时光里,悄悄发生着改变。
像春日里埋在土壤中的种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汲取着阳光雨露,悄悄破土而出,抽出嫩绿的芽尖,带着蓬勃的生机,在两人的心间,无声无息地生长、蔓延。
雾气在浴室玻璃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顺着纹路缓缓滑落,像苏见夏此刻纷乱又温热的心绪。
她关掉花洒,裹上柔软的浴巾,指尖擦过耳尖时,仍能感受到那残留的灼热。
方才顾砚深低头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仿佛还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她对着镜子,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颊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闭眼,便是他揽住自己时沉稳的臂膀,是他看向自己时眼底化不开的温柔,是他低声呢喃时认真的模样。
“不过是顺路送回来,聊了几句而已……”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小声辩解,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出卖了心底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