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从感受着体内久违的活力与那初开的灵智，巨大的喜悦过后，看向王虎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死心塌地的敬畏与感激。
它尝试着更加清晰地表达：
“大王...恩同再造...义从...不知...如何报答...”
王虎甩了甩尾巴，对这个新收的小弟还算满意。
他看似随意地趴伏下来，巨大的头颅微侧，瞳孔盯着义从，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义从，你当年经历确实奇特。那老妇去城隍庙、岳王庙告状，你便真的心生感应，前去赎罪？
莫非...你当时真见到了什么冥冥中的存在？或是感受到了神只的威压？”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义从深藏的记忆。
它那双变得清明的虎目中浮现出回忆与一丝难以磨灭的恐惧，神识传递过来的波动都带着颤栗：
“回...回大王...并非...感应...是...是真的见到了！”
王虎虎眉一挑：“哦？仔细说说。”
“当年...我咬死那樵夫后...起初并无异样...但数日后...忽有一夜...阴风大作...两名身着皂袍、面色铁青、手持锁链的...鬼差...自虚空中显现...
不由分说便将我魂魄锁拿...言我伤人性命，触犯阴律...要拿我下地府受审...”
义从的神识断断续续，却清晰地描绘出当时的场景。
“我被锁拿魂魄...浑浑噩噩...也不知到了何处...只觉阴冷无比...仿佛听到堂上厉喝...又似有红光灼灼...威严无比...令我神魂战栗...
再后来...似乎有判官翻阅簿册...又听得有宏大神音响起...说什么
‘念其母悲怆，天道有感，许其戴罪立功’...接着我便被一股大力推回肉身...醒来后...脑海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去...去奉养那老妇...赎清罪孽...”
王虎听得目光闪烁，心中暗惊。
好家伙，这流程还挺正规！
鬼差拿魂，地府审案，还有判官和那听起来像是岳王爷的神音裁决？
这聊斋世界的地府系统以前运转得挺顺畅啊。
“然后呢？”王虎追问，“你赎罪期间，可还见过鬼差或感应到神只？”
义从的虎脸上露出拟人化的困惑与茫然：
“没...没有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鬼差...起初十几年...还能偶尔模糊感应到城隍庙、岳王庙有些许威压残留...让人不敢放肆...
但后来...大概十来年前开始...那些威压就渐渐...散了...”
它的神识波动带着一种叙述事实的平淡，却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不只是威压散了...后来听一些年老的山精和偶尔路过的修道之人惶恐议论...说是好像天下间的仙神...不知为何...都绝迹了。
地府的鬼差也越来越少见...到最后...几乎完全不见了踪影...他们说什么...‘绝天地通’...对！
就是这个词！说是上天把通往人间的路给断了...仙神回不去...也下不来...连带着阴阳秩序都乱了套...”
义从顿了顿，总结道：“所以...慢慢的...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就都跑出来了...没了管束...也越来越大胆...像西边兰若寺那棵老槐树...就是那时候成了气候...开始害人的...”
绝天地通！
王虎心中巨震，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他的认知上！
难怪此界灵气充沛却妖氛弥漫，鬼怪横行！
原来是上层结构出了大问题！
仙神绝迹，地府失序，这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政府和司法系统突然瘫痪了，下面可不是要乱套吗？
那位所谓的“普渡慈航”国师，能凭借一己之力勉强震慑群妖，维持一方秩序，其修为和手段，恐怕比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看来真是要化龙的蜈蚣精了。
这世界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王虎巨大的虎脑飞速运转，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
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稳一手”的策略。
在没搞清楚“绝天地通”的根源和影响到底有多广之前，绝不能轻易冒头，尤其是去招惹那些可能同样古老、知晓内情的老怪物。
他看着眼前因为透露了“天大秘密”而有些不安的义从，安抚道：
“无妨，此事本王知晓了。你能知悉这些，很好。”
沉吟片刻，王虎决定给义从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抬起巨爪，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光，蕴含着《北冥妖经》中基础的吐纳法门和一点点关于如何引导、淬炼香火愿力的粗浅技巧，点向了义从的额头。
“义从，你灵智已开，需有修行之法方能长久。本王今日传你一套吐纳之术，可引日月精华，壮大气血妖力。
再授你一门香火小道，你既与此地百姓有旧缘，可继续暗中庇护一方，承受他们纯净的感念，以此淬炼神魂，稳固修为。
但切记，香火有毒，杂念勿贪，只取那纯净的感激之念即可。”
光芒没入义从额头，简单的法诀融入它的意识。义从只觉得脑中多了许多玄妙的知识，虽然粗浅，却正是它最急需的根基之法！
它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俯首：“谢大王...赐法！义从...定谨遵教诲...潜心修炼...守护此地...”
“嗯。”
王虎点点头，看似随意地又抬起爪，这一次，指尖蕴含的是一丝极其精纯的神魂之力，悄然无声地印入了义从刚刚开启的灵智核心深处，种下了一个绝对忠诚、无法背叛的神魂烙印。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必要的保障。在这混乱的世界，手里必须握有绝对可靠的力量。
义从身躯微微一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它对王虎的感激和敬畏已然达到顶峰，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敞开心神，接纳了这份烙印。
从此，它的生死荣辱，皆系于王虎一念之间。
“好了，你好生在此修炼，稳固境界。本王尚有要事，需离开一段时日。待你修为有所成，本王自会感知，或有事召你。”
王虎站起身，准备离去。
义从挣扎着站起，虽依旧老迈，眼神却无比坚定，神识传来铿锵的波动：
“大王...保重！义从...必勤修不辍...以待大王召唤！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王虎看了它一眼，不再多言，巨大的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瞬息消失在密林深处。
义从久久凝视着王虎离去的方向，良久，才缓缓趴伏下来，按照脑中新得的法门，尝试着吞吐起天地间游离的日月精华，开始了它作为一头“妖”的真正修行。
而离开的王虎，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绝天地通...仙神绝迹...这潭水也太特么浑了。”
他一边疾行，一边思索，“看来找燕赤霞、探兰若寺都得从长计议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提升实力！”
他的身影掠过山岗，朝着更远处、人气更为旺盛的州府方向而去，准备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