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烤翅那顿庆祝晚餐,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把小店简陋的屋顶掀翻。
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混合着辣椒面和孜然的焦香,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和谈兴。
冰镇的燕京啤酒瓶碰得叮当响,泡沫四溢。
林辰毫无疑问成了当晚的绝对主角。以吴峰为首的几个基地老鸟,轮番向他敬酒(虽然林辰以茶代酒),言辞间充满了技术人那种毫不掩饰的佩服和“找到组织”的兴奋。
“辰哥,我敬你!以后内核调试这块,你就是我亲哥!”吴峰脸色通红,勾着林辰的脖子,喷着酒气,语气真挚得让人动容。
“林辰,啥也不说了,以后在基地,有事你说话!”厚眼镜男生(林辰后来知道他叫孙浩)也用力拍着胸脯。
连之前有些持重的周斌,也频频向林辰举杯,脸上是掩不住的欣赏和喜悦。
林辰应对得体,既不拿乔,也不过分谦卑,保持着那份让人舒服的从容。
他知道,这顿酒喝下去,他在基地才算真正扎下了根。
而在这场喧闹的狂欢中,有一个人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观察,那就是周斌。
他看着林辰被众人环绕,却能不骄不躁,谈笑间将话题引向技术探讨,甚至能照顾到桌上不太说话的成员(比如安静吃着烤馒头片的刘博,以及后来加入、坐在林辰身边小口喝着北冰洋的苏晚晴),这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和情商,让周斌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酒肉穿肠过,“赏识”心中留。
周斌对林辰的赏识,并没有停留在口头和一顿烧烤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用实际行动,开始向林辰和他的“启辰科技”团队倾斜资源。
首先就是服务器资源。之前林辰他们开发“开放qq”,主要还得蹭基地公共的测试服务器,虽然周斌默许,但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资源紧张时还得跟其他项目抢cpU时间。
烧烤宴后的第二天,周斌就把林辰叫到了基地的小仓库。
这里堆放着一些淘汰下来或者等待维修的旧设备,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灰尘和金属味。
周斌指着角落里两台盖着防尘布、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机器:“林辰,这两台,奔腾pro 200的cpU,128m内存(在当时算高配了),虽然老了点,但跑你们的服务和测试应该够用了。
我让人帮你们清出来,系统你们自己装,以后就划给你们‘开放qq’项目组专用。”
专用服务器!还是两台!
这在资源永远紧张的基地,绝对算得上是“重磅投资”了!这意味着林辰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编译时被人抢占资源,可以更自由地部署测试环境,进行压力测试。
林辰心中一阵激动,这解决了他们开发中的一个大痛点。“谢谢学长!这太及时了!”
“别客气,”周斌摆摆手,脸上带着“我看好你”的笑容,“硬件是死的,人是活的。好东西得用在刀刃上。我相信你们能把这老伙计的价值榨干。”
他又压低声音说:“网络方面,我跟运维组打了招呼,给你们那个专用端口的优先级调高了一点,以后下载源码包、测试远程连接,能快些。不过别声张,资源有限。”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支持了。林辰再次郑重道谢。
有了专属的“根据地”,林辰团队如虎添翼。他和刘博花了一天时间,给两台服务器装上了稳定版的 Redhat Linux,一台作为主开发测试机,一台作为备份和模拟用户环境。
陈浩把他那“丑陋”但功能日渐完善的客户端也部署了上去,测试起来更加方便。
周斌的赏识,还体现在给予林辰更大的技术话语权和项目参与度。
基地每周有一次技术分享会,通常由高年级学长或项目负责人分享某个技术专题。
在又一次分享会上,主讲人讲的是当时比较前沿的“coRbA”(公共对象请求代理体系结构),一种复杂的分布式对象计算规范。主讲人讲得有些枯燥,底下听得昏昏欲睡。
到了提问环节,场面一度有些冷清。周斌见状,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了林辰身上,带着鼓励的笑意:“林辰,你对分布式系统有不少实践,也听听你的看法?”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辰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少数人抱着看新生能否接住话题的心态。
林辰没有推辞,他站起身,先是对主讲人的分享表示了感谢,然后话锋一转:“学长讲得很系统。从我做‘开放qq’的实践来看,coRbA 的理念很先进,但确实比较重,对于追求高性能和简洁性的互联网即时通讯场景,可能不是最优选。
我们自研的‘辰信协议’,更偏向于轻量级的、基于tcp长连接的二进制协议,牺牲了一些通用性,但在传输效率和延迟上更有优势。”
他顿了顿,结合“开放qq”的实际架构,简要对比了 coRbA 的 GIop\/IIop 协议与他们自研协议在连接管理、消息序列化、服务发现等方面的差异,语言深入浅出,既有理论高度,又紧扣实践,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连主讲的那位学长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主动和林辰讨论起来。一场原本可能冷场的分享会,因为林辰的介入,变成了热烈的技术讨论。
周斌坐在后面,看着林辰在台上侃侃而谈,与高年级学长平等交流,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这小子,不仅技术底子厚,表达能力和思辨能力也极其出色,是个能挑大梁的料!
除了资源和技术上的支持,周斌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将一些基地管理层面的信息和决策,透露给林辰,甚至征求他的意见。
一次,基地接到一个校学生会的小项目委托,做一个活动报名和信息收集的小型网站。
项目不大,但时间紧,要求一周内上线。这种“脏活累活”,基地的老鸟们大多不太愿意接,觉得技术含量低,耽误自己的“高大上”项目。
周斌在基地内部会议上提到了这个事,果然响应者寥寥。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林辰:“林辰,你们团队刚成立,有没有兴趣练练手?虽然项目小,但涉及到需求沟通、快速开发、部署上线全流程,是个不错的实践机会。”
周斌的用意很明显,一是给林辰团队一个实战练兵、赚点小外快(项目有少量经费)的机会;
二也是想看看林辰在面对这种“非核心”但考验综合能力的任务时,会如何应对。
陈浩一听,下意识就想撇嘴,觉得这活儿有点“掉价”。但林辰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谢谢学长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接。”
散会后,陈浩忍不住嘟囔:“辰哥,这种小破网站,有啥好做的?咱们的‘开放qq’才是正经事啊!”
林辰看着他,笑了笑:“浩子,别小看任何项目。这正好可以检验我们的快速开发能力。而且,这也是周斌学长对我们的一次考验,看看我们是不是眼高手低。做得漂亮,能赢得更多信任。”
他立刻进行了分工:苏晚晴负责与学生会沟通,明确需求,设计简单的页面原型;陈浩负责用delphi快速搭建后台管理和前端展示(虽然用delphi做网站有点另类,但胜在陈浩熟悉,速度快);林辰和刘博负责服务器环境搭建和部署。
林辰甚至引入了简单的版本控制(当时用的还是cVS),规范了开发流程。
结果,原本计划一周的项目,林辰团队只用了三天就高质量交付,界面清爽,功能稳定,得到了学生会的高度评价。
那笔不多的项目经费,也被林辰作为团队的第一笔“实战奖金”发给了大家,虽然钱不多,但意义非凡。
周斌得知这个消息后,对林辰的评价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有技术,有格局,懂管理,能落地,这样的学弟,简直是为创业和管理而生的!
随着接触的深入,周斌对林辰的赏识,逐渐带上了一种类似“兄长”或“投资人”的色彩。
他开始和林辰聊得更深,不仅仅是技术,还包括对行业趋势的看法,对团队管理的思考,甚至偶尔会聊到各自的未来规划。
一个傍晚,基地里大部分人已经去吃饭了,只剩下周斌和林辰还在。周斌泡了两杯浓茶,递给林辰一杯,两人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
“林辰,”周斌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语气变得有些感慨,“说真的,我见过不少有天赋的学弟,但像你这样,技术、头脑、心性都如此出色的,是头一个。
你那个‘开放qq’,我仔细体验过,也看过你们后台的一些设计,潜力非常大。”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林辰:“你有没有想过,仅仅靠你们几个学生,能把它做到多大?会遇到多少技术和非技术的坎?比如,用户再翻十倍,服务器和带宽的成本呢?如果出现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呢?或者……有巨头看上了,想收购或者复制你们呢?”
这些问题,个个都切中要害,直指创业核心的残酷现实。
林辰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他知道,周斌这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敲警钟,也是在探他的底。他沉吟片刻,没有回避,坦诚地说:
“学长,这些问题我都想过。用户增长带来的成本压力,我们正在通过技术优化和寻找潜在的收入模式来应对。
竞争对手是必然的,但我们有先发优势和对产品、技术的持续投入。至于巨头……”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如果只是单纯的财务投资,并且尊重我们的独立发展,我们可以考虑。
但如果想控股或者完全复制,我们宁可自己走得慢一点,也要保住项目的灵魂和团队的自主权。”
他的回答,既有清醒的认知,也有不容触碰的底线。
周斌静静地听着,眼中光芒闪动。他欣赏林辰的这种“傲骨”和远见。他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有底线是好事。
但也要记住,有时候,借力打力,才能走得更远。基地,还有我,能提供的资源有限。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契机,该借助外力的时候,也不要太固执。”
这话语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关切和提点之意。
“我明白,谢谢学长。”林辰真心实意地道谢。他知道,周斌是真正在为他考虑。
“好好干。”周斌用力拍了拍林辰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期许,“我看好你们。以后在基地,甚至出了学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别的不敢说,在清华这块地盘,我周斌还是能帮你们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这几乎是一种明确的“庇护”承诺了。
林辰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周斌学长的这份“赏识”,已经从最初的技术认可,上升到了对他人品、能力和梦想的全方位支持。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夜色渐浓,基地里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声响。林辰看着窗外清华园的点点灯火,心中充满了力量。
有了基地这个平台,有了周斌学长的鼎力支持,他和他的“启辰科技”,将能以更从容、更坚定的步伐,去迎接前方的所有挑战。
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他当初在那场内核危机中,所展现出的、足以“震慑全场”的硬核技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