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清军骑兵的交战中,刘体纯的经验最多。但是在簰洲大战中,他的骑兵营主将曹得满阵亡了。此外在潼关大战中,刘芳亮率骑兵夜袭清军大营,可惜也被击败。郝摇旗冲击过清军兵阵和清军骑兵相遇,也是不敢与敌正面交锋。除了在蕲州城下,依赖火炮取胜外,满清骑兵和大顺军骑兵对抗几乎鲜有败绩。
可见与敌交战正面交锋,依赖弓马骑射,无论如何是难以取胜。
“我们的骑兵要如何才能与清虏骑兵过上几招而不吃亏,大家想想办法。”
李岩提出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大家都沉默不语。连刘芳亮、郝摇旗素以骑兵见长的人也毫无办法。
“这实在不是说战术的问题,是骑兵的条件限制的问题。”刘芳亮无奈地摊摊手。
郝摇旗也点点头赞成道:“论勇敢,不怕死,我们不会输给满清骑兵,但是一交起战来,我们死的人多,胡人死的人少,士气就顶不住了,多英勇善战的人也会后退。”
“虏骑极其强悍,往往五步射面,即使身有重甲也透矢而亡。将领身着铠甲尚且如此,何况只有一层绵甲的士卒。”袁宗弟也插话说道。
“我们的三眼铳怎样?二虎,你们骑兵营有配备了一些三眼铳,和清虏骑兵交战,效果如何?”
“有些作用,但是三眼铳的缺点也比较明显,首先打得不远,并不比清弓的射程远。打得不准,三眼铳无法瞄准,又是在马上颠簸,就更瞄不准。三眼铳放完三发,就只能当锤使用。不像清虏的弓箭,可以快速射击,数息之间已经射出五六箭了,当近战之时,二三十步内,清虏箭无虚发,绵甲没有抵御能力。三眼铳乃无奈之时,恐吓敌人,壮我声威更有些用处。”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这笑声里既有无奈,也有悲哀。
刘体纯转而又说道: “但是,当火炮和鸟铳密集射击时,对虏骑的反击甚有作用。当时我就是以梅花阵型,以鸟铳、火炮在阵心,长枪兵弓箭手在外围,对虏骑形成威胁。连白甲巴牙喇重甲骑兵的进攻都被遏制住了。”
李岩若有所思,恍然大悟道:“古有田忌赛马之计,以下等马对敌之上等马,以中等马对敌之下等马,以上等马对敌之中等马。我们的骑兵既然无法与敌抗衡,就要力避与虏骑正面交锋,以火炮鸟铳组成密集阵型,或者将敌诱入预设阵地,将敌消灭。再以骑兵击垮敌之步军或作追击溃逃之敌所用。”
众将皆低头沉思,考虑李岩的方案。
袁宗弟提出异议道:“须知,敌是活的,不是死的,他们不可能等着我们的铳炮如雨点一样向他们轰击,或者乖乖上当被引诱入阵地。特别是当与虏骑突然遭遇时,如何避免得了一场厮杀?”
众皆默然。知道此言有理。
刘芳亮提出道:“骑兵的作用不可忽视,反制敌之骑兵的最好方式也是骑兵。因此骑兵不可偏废。”
郝摇旗大手一拍桌子,说道:“明远说的话有道理,正我的心意。虏骑虽然强悍,但也不是没有破绽。我看可乘之机还是有的。”
“哦?摇旗,快说说你的看法!”李岩急切问道。
“嘿嘿,要寻出满清鞑子骑兵的破绽,首先要认清他们的阵型和特点。东虏的骑兵,并非一体强悍,而是有强有弱,像是一个梭子,最强悍的是巴牙喇重甲骑兵,在梭尖。乖乖,这些人可不得了,身披两层至三层重甲,使用盾牌长枪、大斧、长刀,砍杀破阵,这些人悍不怕死,都是死士。梭子中间是轻甲骑兵,人也最多。只有一层甲,和我们的铠甲防护差不了多少嘛!但是人人持弓,善射,给第一层重甲骑兵掩护;这第三层就是梭子尾,也是白甲巴牙喇,身着三层重甲,防护极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呢?既是随时支援前面作战的,又是监视前队的死士,敢有后退者立即射杀。此外还有侧后方的巴牙喇射手,寻机射杀敌军中的头目,压住阵脚。”郝摇旗的一番分析,正切中要点。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李岩心想:摇旗果然是粗中有细之人,平时大大咧咧,未必就无谋。
郝摇旗接着又说道:“刚才说到满清八旗骑兵交战时的特点,我讲一下他们的缺点。第一就是恃勇斗狠,依赖勇武。虽能战但不耐战。只要稍稍顿挫其锐气,必定士气急速下降。第二,虏披重甲,甲具防护极严,这虽然是其优点,但也是缺点。我们说虏骑兵喜欢下马步战,但是着重甲,体力消耗必定极大。第三,虏骑之弱点其实在人数最多的中间,轻甲骑兵。只要能够绕向侧面,突然袭击虏骑之轻甲骑兵,从中间突破,使其从腰身被切断,则虏骑多强都会溃散。一旦失去防护的的重甲骑兵,如同笨拙的水牛,只要反复对其袭扰,待其疲惫不堪,就可一击而破。”
刘体纯站起说道:“郝哥所言不差。据我与清虏骑兵交战几回,虏骑的阵型的确如此。过去我们和虏骑交手,由于不通敌人的底细,吃了很多亏。”
“我还要补充的就是,敌人骑兵用来攻城和破阵,都是以重甲骑兵下马步战,用死士撕开一个突破口后,就以后方的巴牙喇重甲骑兵突入。横冲直撞,撕裂我们的阵型,队伍必定溃散。那样,不管防护多么严密的阵型和城墙都无法抵挡。”刘体纯讲完,喝了一口水,又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