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边走边说,一会就到了议事厅。李岩回过头来,对亲兵头目李新说:“快去,叫王宗典来。”李新不敢怠慢,赶忙牵过马就骑了上去,单骑往匠作营而去。
李岩叫众人将马车停好,卸下了其中一车的铁锭,拿到了议事厅上。大家进了房子,李岩叫大家不必拘礼,随便坐下。还不忘叫亲兵给陈德等人上茶。
李岩说:“你们一路辛苦,先坐下歇歇,喝杯茶。你们在路上一共走了几日?”
陈德刚喝干了一杯茶,忙将茶杯放下,回答道:“于路上共走了三天,因为是赶着马车,如果是骑马,一天多也就到了。”
“这么说,你们是三天前上路的,那么第一炉炼出来的好铁是在三四天前了。现在该有好几炉新铁了吧。我们的匠作营现在正在铸造火炮,正极为紧缺上好的熟铁。你们在麻城炼铁的成功真是雪中送炭,极为及时。”
“是的,刚出第一炉好铁时,我就赶回来向你们报喜了,此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源源不断地烧炼出铁锭来。”
刘芳亮说道:“现在我们也缺一些长矛、马刀、盔甲等兵器。盔甲现在还做不了,当务之急要先做些兵器来给将士们操练。”
李岩转过头去问:“兵器还缺多少?宁愿少造些火器,也要先把缺的兵器给补充上。”
袁宗弟也说道:“最近招募了一万新兵,兵器也非常紧缺,只能先用一些木枪代替操练。”
“怎么能行呢,无论如何兵器一定要优良,更不能缺少。”
刘芳亮说:“至少缺额在四五千件兵器,盔甲等器械还远远不够。”
此时,刘体纯、刘体统也走了进来,说军阵演练结束了,非常精彩,可惜军师等人没有看到。牛有勇闷闷不乐地走了进来,向李岩兴师问罪。
“军师到底是何意,是否看不起我牛有勇,看操演只看了一半就走了,我白练了一个多月。”
李岩拱手向牛有勇赔礼道:“牛兄弟,对不住了,并非是有意中途离开,实是为了迎接陈德归来,事急也没有跟你说一声。”
牛有勇手一挥,“算了,军师和诸位将爷都是大忙人。”
袁宗弟安抚道:“有勇兄弟一营操演得不错,可见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后面的阵法和弓箭手、刀牌手的演练还没看,等改日再看吧。”
牛有勇受宠若惊似的向袁宗弟拱手道:“还是袁将爷识货,我老牛也并非是秀花枕头,论行军列阵我也并不比你们差。”
李岩点点头,说:“只要用心操练,平时多流汗,总比战时多流血好,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德将军。他刚从麻城回来,带着第一炉刚炼出来的铁锭。此是大事,因此要出来迎接。这是牛有勇,去年从湖南归来的牛将军。”
牛有勇向陈德拱手道:“陈将军,在下有失远迎。”陈德也作揖回礼道:“岂敢,知道牛将军操演军士繁忙。牛将军和塔将军、马将军从何腾蛟手下毅然脱离明军,冲破重重险阻回到大顺军,我也早有耳闻,真是令人钦佩之至。”
牛有勇也谦和道:“哪里,哪里!听闻陈德将军 在麻城开矿,不避风雨。也令在下敬服。”
陈德慨叹一声,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李岩等人听。“我受军师之托,也是临危受命,翻山越岭地寻矿、挖矿,这一年来,风餐露宿、食不甘味,现在终于炼出了第一炉铁来,也算是不辱使命!”
李岩深有感触,对陈德说道:“陈德兄还记得当初你向我辞行时,我说过的一番话,我说知我者陈德也,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以当世同怀之。”
陈德点头,笑道:“记得!记得!”
王宗典恰在这时赶到,忙向众人拱手见礼。李岩叫王宗典过来看看铁锭的成色怎么样。王宗典拿起一个铁锭来敲了敲,用手称了称。说:“据我初步所看,这乃是熟铁,是采用的炒钢法炼制出来的熟铁。还很难说怎么样,最好是容在下将这些铁锭带回炼铁工坊锻打一下试试。”
陈德高兴地说道:“没错,王宗典师傅果然是个能工巧匠。就是炒钢法烧炼出来的,费了不少气力。幸亏我们有个技术过硬的炼铁工匠叫做赵铁砧师傅,还有黄师傅和刘师傅,在他们不辞辛劳的苦干下,才经过一次次失败烧炼出第一炉好铁锭来。”
李岩欣喜地说道:“好好,我们一起去匠作营看看。”当即大家一起站起身,向匠作营走去。
过去了一两个月,匠作营的人马又增加了不少,有许多是从外地招募的工匠,有许多是从士卒中培养出来的新工匠。虽然离李岩的目标,即增加到一千多人手还差一点,但是已经很成规模了。原来的工坊房舍已经容纳不下,又扩建了几间很大的房屋。
外面放满了些新造的三眼铳、弗朗机火炮、万人敌等火器,还有些少量的鸟铳。鸟铳的产量仍然非常低,因为现有的工艺,工匠钻一条铳管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王宗典将几块方形的铁锭放到燃烧得通红的火炉中炼化。等了许多,将一个烧得通红,可以锻打的火候的一个铁锭夹出来。剩下的继续在炉中炼化。
王宗典亲自操手,一手拿着铁钳夹着烧红的铁锭,一手举锤,将铁锭锤扁。又叫来一个工匠,举起大锤来锤打,大小锤轮番落下,打成一条扁铁条。
王宗典解释道,经过锻打的熟铁将更加致密、均匀,更加紧固耐用。此叫百炼钢。只有经过锻打的熟铁才能变成打造兵器的合用的钢。
李岩等人点头大悟。随即,王宗典用钢锯将锻打过后的铁条锯出一个断面,又用锉刀细细打磨,形成一个切口。王宗典和几个老工匠细细观察,互相商量了一阵。然后对众人说道:“不错,这些熟铁锭可以作为合格的锻打材料。经过锻打而成的钢,质地坚韧,铮铮作响,料想硬度也不低。”
一个工匠喊道:“铁水溶化了,可以浇注了!”王宗典喊道:“将铁水抬来,倒到这个模子里。”
两个铁匠师傅抬着一个铁容器,里面是刚烧溶的铁水。抬到王宗典指着的地方,说:“倒进去,慢一点。”
这是一个制作完工了的弗朗机大炮的陶泥模具,本来是准备用生铁来浇注的。刚好碰上有熟铁就炼化成铁水来浇铸。一道白烟腾起一丈多高,火红的沸腾着的铁水就被倒进了模具中。“滋啦”一声,是铁水和冰冷的空气的碰撞和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