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历史课，教室里有些闷热。
瓦尔特·杨站在讲台前，推了推眼镜，用他那平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讲述着近代崩坏史。
“……关于第二次大崩坏，官方记载的终结标志是律者核心被成功封印。但根据一些未被完全证实的史料和战场残留数据分析，当时出现的律者与其伴生的审判级崩坏兽，在最终决战前后，曾有过一段极为短暂却又明确记录的……‘消失期’。”
瓦尔特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能量反应骤降”、“空间波动异常”、“目标丢失”。
他的语气带着学者特有的严谨与探究：“这段时间虽然可能只有数分钟，但其间发生了什么，至今仍是未解之谜。主流的推测是律者使用了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空间能力进行短暂转移或隐匿，但也有少数派观点认为，可能存在第三方势力的介入……”
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符尘，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第二次大崩坏……“消失期”？
下课后，符尘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教学楼外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拿出加密终端，拨通了西琳的通讯。
几乎是立刻，通讯就被接通了。
光屏上出现了西琳带着些许疲惫却难掩欣喜的脸庞，她似乎刚结束一场训练或任务，紫色的发丝有些凌乱，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在看到符尘的瞬间亮了起来。
“哥哥！”
西琳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你怎么突然联系我？是想我了吗？”
她难得地流露出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表情。
“嗯。”
符尘没有否认，他看着西琳，直接切入正题，“西琳，我刚才听历史课讲到第二次大崩坏，提到律者和审判级崩坏兽在最终阶段有过短暂的‘消失期’。你对这段历史……有什么了解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符尘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
西琳虽然是S级女武神，但第二次大崩坏发生时她年纪尚小，按理说不应该知道太多内幕。
但他总觉得，西琳身上似乎藏着一些与那个时代相关的秘密。
果然，光屏那端的西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符尘探究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啊……那个……‘消失期’啊……”
西琳的声音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带着明显的心虚，“我、我也不太清楚呢……可能就是律者用了什么空间能力吧？对！一定是这样！哥哥你知道的，律者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在他面前虽然别扭却还算坦率的西琳。
符尘微微蹙眉，西琳的反应太反常了。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但那平静的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西琳被他看得更加慌乱，额头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内心在天人交战：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告诉哥哥，那个所谓的‘第二律者’其实就是我？那个审判级崩坏兽‘贝纳勒斯’现在就在我旁边？不行不行！哥哥要是知道我曾经是律者，还隐瞒了他这么久，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讨厌我？
“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
西琳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为难和忐忑，“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能……可能只是记录有误呢？”
看着她这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符尘心中的疑惑更深，但终究不忍心再逼问下去。他了解西琳，她如果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没用。
“……好吧。”
符尘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选择了暂时放下这个问题，“你那边任务还顺利吗？注意安全。”
见符尘不再追问，西琳如蒙大赦，连忙点头：“顺利！很顺利！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哥哥再见！”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切断了通讯，光屏瞬间暗了下去。
符尘看着恢复待机状态的终端，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西琳的异常反应，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他的心里。
第二次大崩坏……西琳……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
他收起终端，转身准备离开，却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爱莉希雅。
“哎呀，好险~” 爱莉希雅轻盈地后撤半步，拍了拍胸口，脸上带着俏皮的笑意，“阿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我靠近都没发现呢~?”
她今天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粉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几缕发丝垂落颊边，平添几分慵懒的风情。
符尘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到呀~”
爱莉希雅歪着头，粉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看到阿尘在和人通讯，表情好像有点困扰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可以跟我说说哦，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她的语气温柔而充满关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但符尘却觉得，她那双眼睛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没什么，一点历史问题。”符尘避重就轻地回答，迈步向前走去。
爱莉希雅很自然地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哼唱：“历史呀……有时候确实会留下一些让人费解的谜题呢。不过，比起纠结于过去无法改变的真相，珍惜眼前的人和当下的时光，不是更重要吗？?”
她的话语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只是普通的感慨。
她侧过头，看着符尘线条冷硬的侧脸，眼神中流淌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就像现在，能和阿尘这样并肩散步，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真实’了呢~?”
她的感情表达得如此自然，如此……不容置疑。
没有追问，没有索取，只是单纯地陈述着她的幸福，并将这份幸福的根源，完全系于他的存在之上。
两人走到中庭，恰好看到德丽莎正蹲在花坛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新移栽的白色小花浇水。
阳光洒在她银白的卷发上，她神情专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看起来心情极好。
“是德丽莎学院长呢~”爱莉希雅轻声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总是这样，容易满足于眼前的小小幸福。”
符尘看着德丽莎那毫无阴霾的侧脸，再联想到西琳刚才的支吾其词，以及爱莉希雅那深不见底的心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身边的人，似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德丽莎，依旧保持着那份难得的单纯。
“阿尘！爱莉希雅！”德丽莎发现了他们，立刻站起身，开心地挥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你们看！这株‘月光草’终于活过来了！听说在晚上会发出淡淡的光呢！”
她像献宝一样指着那株看似普通的小花，眼神亮晶晶的。
“真漂亮呢，学院长。”
爱莉希雅笑着附和，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德丽莎的胳膊，仿佛她们是最亲密的闺蜜，“看来它很喜欢学院长的照顾哦~就像某人一样呢~?”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符尘一眼。
德丽莎立刻听懂了她的暗示，脸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对爱莉希雅这位“神助攻”盟友更是感激涕零。
符尘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心中那根名为“西琳异常”的刺，暂时被压了下去。或许爱莉希雅说得对，过于纠结过去并非好事。他需要处理的“当下”已经足够多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远处教学楼的阴影里，琪亚娜正静静地看着中庭里那“其乐融融”的三人。
她脸上挂着风纪委员标准的工作式微笑，指引着几个低年级学生前往社团活动室，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冰冷的火焰正在静静燃烧。
德丽莎大姨妈……爱莉希雅……
你们都可以如此自然地待在他身边……
而我……却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
不过没关系……
等以后……
就不会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