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想不过是死去之人所留下的“残存念想”,在你的认知中,它们无法交谈,无法触碰,无法改变,只会重复着死亡前发生的一切】
【但此刻,血泪自红发女子的眼眶中流出,大股的鲜血甚至让你都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而正在找角度挖出你眼睛的眼镜男,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下意识扭头看去,一双空洞洞的眼眶就那样死死地盯着他】
【刺耳的惊叫让楼上楼下的住户心中都涌现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上一次,他们也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抱着绝对不想自家房价继续下跌的心,你的邻居们来到了他们讳莫如深的凶宅前】
【而他们看到的,则是一个瘫在地上惊声尖叫的斯文男人,以及被绑在椅子上的你】
【在排除你们是在凶宅玩某种川市play后,他们果断选择了报警】
【凶手的抓捕十分顺利,之后在凶手家中找到的受害者眼睛,更是直接坐实了凶手之前所有的犯罪事实】
【在医院休养的你,听着治安局同事们的捷报,心思却全在床边的老板娘身上】
【你十八年来,见过无数残想,但没有任何一个残想像老板娘这么特殊,你十分确信,在那必死的局面下,那眼镜男分明是看到了老板娘,才会被吓得瘫软在地】
【是老板娘救了你?你看着又变成木然状况的老板娘,总觉得有些不对】
【只是简单住院检查了几天,确定身体没有问题后,你便选择了出院,但局里前来迎接你的同事,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挖眼凶案的处理被搁置了,有来自上层的力量,希望治安局将事情压下来】
【当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有些茫然,当明白了所谓“搁置”与“压下来”的意思后,你的脸上没有笑容】
【和你想的一样,这个凶手既然能知道你的身份与能力,显然,他有办法弄到治安局内部绝密资料。他,有着很大的背景。】
【之后,事件的审理以极低的烈度悄然进行,本来是让整个长海市上千万民众恐慌的连环大案,但在进入审判流程之后,却没有任何相关的报道】
【作为被害者之一,你参与了每一次审判的流程,但你看到的,却是在被告席上,神色镇定自若的凶手,以及早已被安排好的流程】
【再一次的审理中,当被告的辩护者拿出一份荒谬至极的精神鉴定书后,法槌落下,预定的宣判结果将在明日宣布,在凶手嚣张的挑衅下,你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法院】
【已经关闭许久的酒吧,迎来了曾经的老板和雇员,昏暗的舞台上,你看着吧台前坐下的身影,心中做出了决定】
【若所谓的法无法给你公道,若触目的恶得不到惩罚,那我来给你迟来的公道,给他应得的惩罚】
【第二天,雨】
【宣判如你预料,凶手被判定存在精神疾病,且犯案时处于失控状态,因此被裁定无罪】
【你看着当庭欢呼,大叫英明的凶手,眼神渐渐冰冷】
【在离开法庭之后,凶手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大门,大雨之中,迎接他的豪车,早已等候多时】
【你尽量隐藏了身形,在凶手志得意满时,你从人群的阴影中冲出,穿过雨幕,从怀中抽出了打磨完成的尖刀】
【若无公道,你便以刀取!匹夫一怒,不过血溅五步】
【但下一刻,枪声击碎了雨幕,你只觉得胸口被一道巨锤击中,力量正从你的体内飞速流逝】
【举枪的凶手,嘲讽地看着你,大雨之下,鲜血正从你的胸口溢出,你用尽最后的力气,想将尖刀投出,但再一声枪响后,你无力地栽倒在地】
【人力怎么与枪械抗衡,个人怎么与权力抗衡,所谓的公道,不过是这雨幕下从你胸膛流出的血水,当大雨刷过,谁还记得这份热血】
【黑衣的保镖将人群阻隔,一把把冒着寒光的枪械指着你这个明明已经快死的人】
【凶手踏着雨幕来到你身前,俯瞰着你,抬起了手中的枪:“放心,你的眼睛我会留下的,哪怕以后我有再多的珍藏,一双能见鬼的眼睛,都会是最珍贵的那个。”】
【数道枪声响起,冰冷与麻木在你的身上蔓延,而你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凶手,漆黑的恨意前所未有地沸腾,直到将你的眼睛也染成了漆黑】
【感到不对的凶手,连忙再次扣动扳机,致命的子弹划破空气,就要直接轰碎你的头颅】
【但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掌自人类不可见的残想中探出,数颗子弹如同被定身一般停在了手掌前方,接着便无力坠地】
【混乱的场中,突兀出现的红发女子,惊恐后退的凶手,紧张注视的保镖们以及即将死去的你】
【你咳着鲜血,看着从残想踏入现实的老板娘,濒死的体验中,你明悟了一切】
【特殊的从来不是老板娘,而是能看见的你】
【是你想看到老板娘的愿望,在无意识中将地下车库内循环的残想改变了】
【在你的力量下,它不再是残想,而是未成形的诡异,它因你而生,所以一直跟随着你】
【你曾经幻想世间真的有鬼,死亡或许并不是结束,但明悟一切的你知道】
【残想虽因人而生,却又绝对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你熟悉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那片地下车库的黑暗里】
【你从来没有从那片黑暗中,找到那个红发的孩子】
【她,死了】
【大雨自天空落下,血水在这清澈的雨中被稀释散开,远处的凶手就要逃到豪车之上】
【雨水模糊了你的眼眶,却不知此刻眼角滑落的是泪还是雨】
【“啊啊啊啊啊!!!”漆黑的恨将你的心填满,在即将身死的这一刻,灵的力量前所未有地活跃】
【你要杀了他!哪怕自己化身为真正的诡异!你一定要杀了他!!】
【漆黑的恨意在你的眼瞳中蔓延开来,理智正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一切生者的纯粹恶意】
【但下一刻,冰冷的手掌轻抚过你的脸庞,无目的红发女子为你挡住了天空的落雨,而血泪却从她的眼眶流出】
【一滴血泪落入了你化为漆黑的眼瞳,在那已经将你的心包裹的恶意海洋中,一丝眷恋与不舍泛起了涟漪】
【念想并非生者,但它来自生者,重复着生者死前的一切,包括生者最后来不及说出的感情】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孤独死于黑暗中的人,在担心着那个抢走自己酒杯的傻小子】
【凶手终于连滚带爬地冲上了豪车,雨水啪嗒打落在车窗之上,但这狭窄的空间,却给了凶手无尽的安全感】
【凶手怒吼着让司机快点开车,但本该言听计从的司机,却久久没有反应】
【雨越来越大了】
【啪嗒...啪嗒...心烦意乱的凶手猛地抬头,本想怒斥司机,但视线抬起的瞬间,却突然顿住,眼神直勾勾地定在那里】
【啪嗒...啪嗒...窗户之上,哪里是滑落的雨水,分明是鲜红的血】
【审判庭外,原本因枪声出来查看情况的众人,在看清外界的景象后,目光纷纷凝固】
【天穹之上不息的雨幕,不知何时,化为了倾盆落下的血雨,仿佛天在泣血一般】
【而在那片血雨之中,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身影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道红发的身影悬浮在半空,轻柔地从背后拥着少年】
【钻入身体的弹头从伤口中挤出,破碎的内脏悄然修复,但少年的脸色却越发苍白,就连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渐渐银白】
【而与之相对的,悬浮在身后的红发身影,却越发真实,越发诡异】
【银发少年抬手,朝着豪车遥遥一挥,之后便在围观者们惊恐的目光中,转身踏入了雨幕】
【随着少年的离去,豪车之内,陡然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车内,鲜血从每一个缝隙蔓延而入,片刻便抵达了凶手的胸口,下一刻,在凶手惊恐的目光里,翻涌的血水中,一颗颗各异的眼睛浮了上来】
【它们咒怨地凝视着眼前的凶手,在凶手恐惧的惊叫中,眼珠们向着凶手的身体蔓延而来】
【剧痛中,一颗颗咒怨的眼珠在凶手的身上长了出来,哭喊无用,血水缓缓上涌,死亡真切地向他一步步靠近】
【在极致的痛苦中,凶手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但下一刻,车内一切异状消失,前方的司机疑惑地看着大喊大叫的少爷】
【幻觉?凶手脑海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司机看向他的目光却陡然变得惊恐,他猛地看向了后视镜中的自己,在他的脸颊上,睁开了一只全新的眼睛,而血水,又开始上涌了】
【天空中的血雨消失了,哗哗的雨幕中,双目茫然的司机将车向目的地开去,而在后座上,凶手正不断发出一声声如同从地狱传来的惨叫,而每一次惨叫停歇的片刻,便会有一只新的眼睛真实在他身上长出】
【直到三十天之后,被漫长折磨的凶手凄惨地死在了家中,当时他的尸体甚至让经验最丰富的验尸官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而那突兀出现的银发少年,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模糊了起来,人们只记得似乎发生了一场不公的审判,却不记得治安局里曾经有一位能看见的特殊顾问】
【直到数年之后,诡异彻底爆发时,借助诡异之力建立的档案中,才记录下了一个名字】
【最初的驭诡者,代号“泪”】
【而在2008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在长海市,一家名为“来生”的酒吧开业了】
【酒吧老板是一位极为英俊的银发男子,他总爱笑着坐在吧台前,点上两杯瓦伦汀尼,自己却只喝下其中一杯】
【直到酒吧的热闹散去,他便会举起剩下的一杯酒,对着空无一人的吧台轻声道】
【“敬你一杯,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