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乱军围攻小山城已经过去了五日,之前连续十几日的暴雪似乎成了幻觉,连日的暖阳为这寒冬带来了几分暖意。
但在西南三州各地,因暴雪沉寂了十几日的乱军们,这雪停的五日来却是杀红了眼。
云州与藏州的都府纷纷被乱军攻破,两地太守早早丢下了都城,在手下武者的保护下勉强逃得了性命。
却留下了两州彻底糜烂的局势,以及被那盗匪一般的乱军肆意蹂躏的无辜百姓。
而当大离朝廷的势力在这两州被击溃后,失去了共同敌人的反王们,在争抢地盘的刺激下,却是越发疯狂了起来。
这五日以来,两州之地的天,似乎都要被杀成了红色,流血漂橹之下,弱小的反王势力被更强者剿灭统合。
到了近日,云州和藏州两地,分别有两方最大的反王成了气候,隐隐有了几分裂土封王,自立一国的趋势。
但作为三州核心的巴州,这五日以来,却平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十几日的暴雪封闭后,让那出笼的乱军疯狂扫荡着一切,但巴州的百姓,除了心忧饥寒之外,却半点没受到兵祸的影响。
曾经祸乱巴州的数十万乱军,竟无了半点声息。
而在巴州边境,临近大青山脉无尽深林的小山城处,浩浩荡荡的人群正被押送着,从官道走来。
莲仙儿执剑立于小青山巅,从那被削出的平台上,俯瞰大地。
此山原本无名,但为了方便,莲仙儿便索性将此命名为小青山,一方面是临近大青山脉,一方面也是对削去此山的萧清月表示敬意。
自山巅望去,官道上押送来的人群,大多身形健壮,有几分武艺在身。
而就是这些足以称为精兵的被押送者,却只是简单以绳索相互牵连,并未限制许多,但哪怕如此,这些人的神色中也无半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禀报圣女!各地有武道功底的改造犯已经全部押运至此。幸得主上伟力,一旦其中有人想反抗,这些改造犯自己就会先出手镇压。”
身穿白袍的属下,向莲仙儿禀报着犯人和物资的运输情况。
对属下所言,莲仙儿深以为然。
眼前这些精卒,都是李无病在这五日间,奔行于巴州各地,打服镇压后,挑选的有武道根底的强兵。
李无病的方法很简单,找到,打服,喊萧清月前来用震灵术审讯。
震灵术本是一道普通的精神攻击法术,在同阶对抗下,只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但没有经过灵气强化生命本质的凡人,在这仙道法术的影响下,被群体震灵之后,就跟被催眠了一样。
萧清月一次施法可影响近万普通乱军,然后直接让他们按罪行种类,自己分别站队便是。
其中杀人强奸者死,其余按罪行轻重进行劳动改造。
本来粮食会是个大问题,但白莲教归心之后,整个西南三州暗地里的资源都任由李无病调动,粮食问题自然解除。
毕竟大旱之年,饿死的是普通百姓,关那些大户人家仓库里快烂掉的粮食什么事,西南其实不缺粮。
而这些专门被挑出来到小山城改造的精卒们,之所以这么老实。
一方面确实被李无病强大的个人武力所震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无病管饭。
大家出来起义,除了恶霸凶匪,大部分还是只想讨口饭吃的。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就是萧清月的手段实在吓到他们了。
一阵青光扫过人群后,大家直接成了听话的玩偶,那些平时做惯了恶事,杀人强奸都没少干的凶人,本是同伴们都害怕的对象。
但在那天空青光内的清冷女声下,却一个个自己站了出来,交代罪状后,自己抹了脖子。
事后回想之下,竟然无一人被杀错。
但当时那人头滚滚的,是真把站其他行列的乱军给吓尿了。
从那以后,一个个乱军都打心底里认同“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这个口号。
我们好好改造,他们重新做人。都看到了,都看到了,求求给个改造机会吧。
当时看着一堆乱军那虔诚忏悔的模样,李无病深感随身一个修仙者徒儿妙啊。
嗯,老师决定,你的教育期限再次延长!
...
李无病搞定巴州的时候,另外两地的反王吃鸡大赛也到了尽头,
两股最强的势力分别盘踞云州和藏州,裂地称王后,甚至还齐齐派探子打探起了巴州的形势。
李无病简单计算一下目前手下白莲教的负荷能力,确定能接手之后,便带着徒儿直接跨州打人。
可怜两大反王刚刚分别坐拥一州,还没来得及州内选妃,便被李无病天降正义,三拳打碎了造反梦,老实去劳动改造了。
但只是打倒乱军,可解决不了三州的问题。
各地官绅被乱军屠了一遍后,本来各地被搜刮过的百姓都在饥寒中等死了,结果一个个穿着白衣的白莲教徒直接接管了各地,
当地官绅藏粮的地方,白莲教这种地下教派那叫一个门清,简单几次放粮加教派宣讲之后,今年冬天,三州之地倒是可以少死许多人了。
不过让百姓们奇怪的是,白莲教好似变了性子,也不说什么白莲老母,真空家乡,今生受苦来世享福那套了,只是在大发粮布的同时,劝百姓多多与人为善。
既然有吃有穿,老百姓自然从善如流。
而白莲教徒之所以执行得如此用心,却是因为萧清月那震灵术最先用的对象,就是他们白莲教。
看着一个个平时作奸犯科的同僚自己抹了脖子,他们现在干活能不用心嘛。
所以一时之间,三州之地风气为之一清,
...
到了这时,已经是李无病见到唐赛儿的十日之后。
而也在今日,远在京城的奉天殿内,大离的众臣们也乱成了一锅粥。
“严松!你什么意思?!看看你学生的奏折!什么叫天降英才,以绝世武力,镇压三州叛乱?!”
“我难道是在看什么话本小说吗?!少年奇遇,领兵守城,用兵如神,鏖战三州匪首,百战而不败,风雪中大定三州?巴州太守怎么不再给他编几个红颜知己?!”
清流一派的张拱此刻气得脸色通红,本来他的门生马上就可以带兵前往三州剿匪,其中的蕴含的利益,哪怕他家中已经有数十万亩良田都为之动心。
这样一块足以让他们清流上下都吃得满嘴流油的饕餮大餐,结果竟然被巴州太守那一封莫名其妙的奏折叫停了。
而巴州太守是谁?严松的门生弟子啊!破案了!这是严党弄权!为了党争,脸都不要了!
甚至编一个叫什么李无病的少年英雄,吹什么奇遇得了绝世武力,一人带兵平定三州,还前后只花了半冬时间。
脸都不要了!太祖打天下还花了十几年,你什么巴州太守怎么敢吹这李无病半冬定三州的?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要进了严党口袋,张拱和一群清流官员那个心痛啊。
而比利令智昏的张拱更疑惑的,却是巴州太守的老师严松本人。
须发皆白的老人是将那奏折看了又看,他寻思着自己还没准备搞清流啊,弟子搞这欺君的一出,他还来得及切割弟子吗?
怕是不能了,毕竟这奏折就是从万寿宫里丢出来的,正元皇帝虽然没说话,但“欺天啦”这几个字却在严松耳边回荡不息。
另一边,发怒的张拱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看着严松的眼神也越发像看个死人。
党争归党争,严阁老,敢欺天,你是这个!
而当一位一流境界的锦衣卫,风尘仆仆的穿过奉天殿,前往万寿宫后,殿内百官的脸色越发诡秘起来。
这是陛下派一流高手奔行数万里,来回西南,去查问真相了啊。
想到这里,众人看着严松的眼神越发复杂。
严阁老老了啊,竟然敢让门生编这种荒唐故事,可笑可怜,
军国大事也敢欺天,皇帝盛怒之下,严家怕是要九族消消乐了。
诡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一身红衣的大太监踏入奉天殿后,百官见旨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巴州少年英雄李无病,武功绝世,才略雄沉,以布衣之身慷慨报国,连克巴、云、藏三州之乱臣贼子,立不世之功勋!”
“朕心甚慰,感怀其功,兹特加封李卿镇西侯,食邑三万户,子孙世袭罔替,赐丹书铁券!”
“另特召李卿择日入朝,天子特允,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本该宣读给本人的圣旨,却在奉天殿内先宣读给了百官,其中意味,本该让清流和严党深思。
但此刻,百官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那巴州太守,竟真不是在编话本?!
...
此刻,远在巴州小山城内的李无病,正一边吃着穗儿递过来的糖糕,一边享受着萧清月捏肩的服务。
而他的意识,一方面在看莲仙儿整理上来的各种报告,而另一方面则感应着远在另一处世界的梦身。
自鲤妖入海,母世界已经过去了十日。
此界一日,异乡百年,一尾灰鲤,已化妖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