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前,满目疮痍的空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姬宁栽倒在地却仍在拼命挣扎,那股凶暴之意,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似乎失去了主人的意志,无相拟造的天绝甲也变得残破,将姬宁的脸露了出来,可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项云舒却丝毫无法从那张狰狞的面目上,看出往日母亲慈祥的模样,
“娘......”
项云舒挣扎着起身,鲜血自口中溢出,却仍旧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可当听到他的呼唤之后,回应他的,却是姬宁猛地侧过头来,那仿佛要咬断他喉咙的凶狠眼神。
这眼神让项云舒呆立在原地,之前未曾问出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这凶狠的面目,正是父亲被杀死时,自己窥见的母亲模样。
啪嗒,
李无病踏过院中的积水,走到项云舒身前,向他伸出了手。
项云舒茫然地摇了摇头:“先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无病将项云舒扶起,看了看对方的伤势,确定只是受了一些冲击,并无生命之忧后,没有作答,而是转身向地上犹在挣扎的姬宁走去,
嘶吼声中,姬宁猛地仰起脖子,就要咬住李无病伸来的手,但此刻的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已,
李无病的手轻巧绕过姬宁的撕咬,顺手摘下了她头上那枚朴素的玉簪。
啪,
玉簪摘下的瞬间,姬宁身上幻拟的天绝甲顷刻消失,而原本凶狠挣扎的她,也仿佛骤然断电一般,彻底仰躺在地。
大雨自天穹坠落,无数的雨滴冲刷着天地,也在冲击着地上仰躺的那道身影,
姬宁的脸在雨水中异常苍白,不再凶厉之后,这位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多了几分莫名的破碎感:
“谢谢你,先生......”
雨声中,姬宁的声音极轻,但李无病和项云舒皆听得清晰。
“娘!”见姬宁恢复了正常,项云舒猛地上前,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倒是姬宁继续道:“先生,你过来一些,我有话和你说。”
姬宁的声音近乎恳求,李无病确定姬宁并非伪装后,上前侧耳:
“小心云舒,他,”
听到这话,李无病心中一凛,可姬宁话未说完,李无病手中那枚玉簪骤然一轻,如幻影一般消失,
“啊!”
惨叫声中,那消失的玉簪竟突兀插入了姬宁的眉心,她只得一声惨呼,便没了声息。
血水在雨水中渲开,那双温柔的眸子失去了神采,而那作为凶器的无相神兵,也在那流淌的鲜血中,仿佛度过了亿万年岁月,飞速腐朽,
在两人或错愕或深思的眼神中,姬宁死了,那疑似操纵并结束了她生命的无相神兵也诡异消散。
“娘...?”项云舒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母亲,那眼中的悲痛与茫然做不得半分虚假。
而李无病,看着这位在一天之内,失去了父母的少庄主,眼神陷入了沉思。
小心,项云舒?
夜雨绵绵,山庄内,当年那对结缘的少年少女,并非同日而生,却在同日死去。
染血的寿宴,再添一笔血债,
但在那雨色夜幕之下,那一个个挥舞着刀兵的身影,以及那一道道流淌而出的鲜血,似乎在诉说着,
一切,或许只是开始。
......
“娘......”项云舒抱着母亲的尸体走进了灵堂,帮她些许收敛了仪容后,茫然地望着那阴影中的棺椁。
之前,他有许多的问题。
母亲为何要杀父亲,
母亲为何会与先生死斗,
为何母亲要感谢先生,
母亲为何又突然死去,
但当父母的尸体真正与他同处一室时,他却什么都问不出,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李无病跟了进来,随手点燃被吹灭的灯烛之后,光明重新照亮了灵堂,但那冷色的光彩,却只让项云舒仿佛在一场幻梦中一般。
或许自己从未醒来,或许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看着呆滞的学生,李无病心中叹息一声后,对他说道:
“跟我走吧,你爹娘遇害这件事,需要一个结果。”
项云舒闻言茫然抬头,看着身旁的李无病,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一种无法接受的不真实感:
“先生,你也在我的梦中吗?”
疯了?不,只是他没有家了。
李无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强求他直面这份痛苦,转身走出灵堂,关上了大门,不让其他人来打扰这孩子。
战场的任务要求很模糊,只是需要他见证宴会的结局,可宴会从未开始,又何谈结局,就连那葬礼,都要加上一位夫人的合葬了。
或许李无病什么都不做,时间自动推进,所谓结局便会到来,但不论是之前结下的情谊,还是李无病自身的性格,都不会选择去被动等待。
他会给这对夫妇一个结果,也会给自己这一次铸剑山庄之旅一个结果。
想到此处,李无病极目眺望,向远处的天空看去,
在那漫天的雨幕中,一座高耸的山巅,如同一位漆黑的巨人屹立在风雨中,
山庄位于天澜火山的半山腰中,而李无病所见的方向,便是天澜火山的喷发口,
天澜火山已经沉寂了漫长岁月,而在那火山口中,
便是姬宁告知李无病的铸兵之所——项承锋铸造了无数神兵的所在。
庄主被夫人所杀,夫人被神兵操控,一切的线索,指向了那异常的神兵铸造,
李无病有种预感,在那里,埋藏着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在那里,有着他想要的结果。
...
“啊!小哥!终于找到你了!”
正当李无病极目眺望时,一行三人也踏入了山庄,当他们看到院中的李无病后,
走到最前面,满身血污的文自在,直接将手中满是缺口的长剑扔在了地上,鼻子一酸,张开双臂整个人向李无病扑了过来。
啪,青云带着剑鞘抵在了文自在胸口,李无病满眼拒绝道:“老文,干啥了,血里呼啦的。”
听到这话,文自在那鼻子已经不是酸了,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小哥,帮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