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这个世界竟然是?!”
熔岩河畔,终于抵达了此处的红妆神色震惊莫名地站在原地,此刻在她身旁早已不见血手的身影,
三人的团队尚能保持平衡,当只剩下两人之后,想要独占可能存在的强大神兵,血手便忍不住动了手,
如今,满身伤痕的红妆抵达了终点,而血手则消失无踪,显然结局已经明了。
但此刻的红妆,对一旁兵器架上那些散发着强大波动的神兵视而不见,反倒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回归!我选择回...”
红妆话音落下,身体瞬间开始变得透明,但骤然之间,一切变为了灰白,时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化为了静止,
哪怕战场回归的时间是一微秒,一纳秒,在这静止的灰白面前也是无限的延长,
脚步声在这静止的灰白中响起,一位黑发银衣的中年男人从红妆背后走过,随手一挥,那英气的头颅便被割下。
灰白淡去,红妆眼前的视野陡然一变,但却并非是自己熟悉的休息空间,而是摇晃的熔岩之河,
不,很快,她便意识到并非熔岩河在摇晃,而是她的头颅在晃动。
时宇剑主随手一抛,红妆的脑袋被随意丢入了河中,接着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此间,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红妆的头颅坠落中,望着消失的陌生人,望着自己栽倒的无头尸体,然后,死亡到来,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
“不死兵?我生下来便是死婴?”项云舒喃喃地望着眼前闪过的画面,莫名地,他的头颅中隐隐传来了疼痛的感觉,大量的记忆开始浮现而出,
那是昨日,在赠予李无病青云神兵之后,他窥见母亲杀死父亲之前的记忆,
而似乎是被他的记忆所刺激,这奇异的黑雾中,再次浮现出了新的画面:
仍旧是熔岩火河旁,项承锋看上去又老了一些,但他的身躯却仍旧雄壮如山,仿佛能为这铸剑山庄,能为他的妻儿挡住所有的风雨,
可在他的对面,他的妻子姬宁此刻却极为失态:“我不同意!承锋!为什么!为什么你必须死?!”
“我们离开这里不就行了!你!我!还有云儿!我们离开这山庄!天下之大,我们一家三口,哪里不能去得?!”
看着面露苦笑的项承锋,姬宁的声音越发激动,她想着一切能劝服自己丈夫的理由:
“山庄里来了一位很好的先生,在他的开导下,云儿现在也不排斥习武锻兵了!云儿还想着好好练武,到时候让你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要决定去死?!”
姬宁猛地扑到项承锋的怀中,哭泣着捶打着他的胸膛:“天元皇帝的命令又怎么样,我们管他去死!还有小轩,虽然他现在变了,但他还能杀了我这个姐姐不成?!”
“没有长生兵,就是没有!他们哪怕逼死我们全家,我们还能给他们变出来不成?”
项承锋默然无言,只是紧紧搂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死。
但过了十五年,不,应当是过了三十年,他才第一次明白,所谓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凡人有什么资格与超出常理的存在谈交易,真正的代价现在才要支付。
项承锋叹息一声,抚过姬宁发间那朴素的玉簪,眼中闪过痛苦的悔恨之色:
“宁儿,按我说的做吧,我会留下遗书后自我了结,明天寿宴之时,你便借着为我悼丧的大义,公布遗书,向天下人说明我愧对岳父,为保第一名匠之名,编造欺瞒,却始终铸不出长生之兵,故自绝以求宽恕。”
“到时,他们若要搜庄便由得他们去,万万不要再起冲突,毕竟我这名匠一死,山庄对他们的价值便大大降低,到时你与云儿一起,一定好好活下去。”
姬宁紧紧抱着项承锋,哭声凄惨:“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啊!”
项承锋抚着姬宁的后背,无奈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向妻子说明了其中的一切缘由:
完美的不死之兵已成,天地间再也容不下第二把长生兵,
若真想谋夺长生,只有从自己的亲子身上,取出那不死之兵,但那样项云舒则必将死去。
明明自己已经多次向天元帝上书陈明无力铸此长生兵,但自己那岳父却笃定自己能铸造长生之兵,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一样。
甚至最后一次来信中,天元帝还言明,寿宴之日,若姬龙轩带不回长生兵,便覆灭铸剑山庄,押他项承锋来京中,再回一次到底能不能铸出长生兵。
如此暴虐的威胁,让项承锋几乎认不出当年那位雄才大略的天元皇帝。
但转念一想,便也明了。
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自己到了知天命之年,而自己那岳父更是在时光之下,变得垂垂老矣。
越是高位者,越是贪生,曾经那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将朝堂江湖化为掌中棋盘的运筹帷幄,在岁月与衰老面前,也成了这不得长生之兵,便血洗山庄的恶毒之言。
至于项承锋是否真的能铸出长生之兵?天元帝需要在乎吗?他只能看到铸出长生之兵的回答,再也看不到其他。
孤家寡人,便是如此。
姬宁听着项承锋的讲述,哭声渐渐停息,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枕边人,眼中有万般复杂的情绪。
自己的记忆曾经被修改,自己曾经因多位孩子的死亡而濒临崩溃,云儿生下来便是死胎,因为不死兵才得以健康长大,
这些事实冲击着姬宁的世界,但她却没有丝毫怀疑,因为眼前是她最爱的人,
而她也意识到了,项承锋是想用自己的死,断绝天元帝的妄念,保全实际上真正因不死兵而活的云儿。
自己的父亲,生生逼死了自己的丈夫,这样惨事,让姬宁的眼泪都快要流干,在极度的悲伤与痛苦中,明白自己丈夫决意的姬宁,咬着牙点了点头。
项承锋愧疚地抱紧了姬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只想再多陪她一会。
但下一刻,一道人影走进了这独属于庄主的铸兵之所,他拍了拍手,由衷道:“谢谢,父亲,但我有更好的计划。”
项承锋猛地一惊,转头看去,却见一身白衣的项云舒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但此刻项云舒眉眼间,一股无法形容的邪意,让项承锋感到了极大的不安:“云舒?不对,你到底是谁?!”
项云舒闻言轻笑道:“我当然是您的儿子啊,是您许愿换来的不死兵,救活的儿子啊,对了,当初说不要代价,是我骗你的。”
“你!!!”
噗!
项承锋惊怒出声,但下一刻,一只甲胄包裹的手臂,便轻易洞穿了他的胸膛。
姬宁发间的无相散发着漆黑的光彩,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睛中,只剩下了恶意与疯狂。
姬宁缓缓转身,沾满鲜血的脸,望着项云舒的方向。
而项云舒则笑了笑:“麻烦你了,母亲。”
项承锋望着眼前的惊变,生命不可阻挡地逝去,他眼中的世界变得黑暗,就和他冷去的心一般:
“神兵...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