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欣慰的是,江琳右手那种缠绕多年的束缚感,正随着一天天的治疗逐渐消失。
筋脉被重新激活,充满了久违的轻盈与灵活。
终于,在第七天,最后一次针灸结束。
唐玉山将炽阳针拔出、消毒、收好。
江琳活动着手腕,五指张开又握紧,感受那股畅通无阻的感觉。
她反复攥拳、伸展,指尖灵活地做出各种精细动作,毫无凝滞。
她的手好了!!真的完全好了!!!
唐玉山看着这对小情侣脸上几乎快溢出来的欣喜,非常识趣地收拾好东西,退出别墅,将这片充满喜悦的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江琳迫不及待拉着孟枭跑上二楼乐器室。
她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
下一刻,她那首技巧极其复杂、充满力量的原创炫技曲《云涌》,如同奔流的瀑布般,从指尖倾泻而出!
音符急促密集,手指在琴键上飞速跳跃、穿梭,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毫无滞涩之感!
甚至比她手受伤之前巅峰状态的演奏,还要完美、更加富有激情和感染力!
一曲终了,余音还在别墅内萦绕盘旋。
江琳激动得从琴凳上蹦起来,扑进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欣赏她演奏的孟枭怀里,紧紧抱住他:
“孟枭!孟枭!你看到了吗?!我的手好了!真的完全好了!我又可以毫无障碍地演奏出最完美的曲子了!我可以弹任何我想弹的曲子!”
孟枭嘴角高高扬起,稳稳接住她,低头落下一吻,由衷为她高兴:
“嗯!我看到了!太好了!小琳。”
然而,在这份喜悦的表象之下,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低落,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江琳,并没有察觉到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
孟枭低声说道:“小琳,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琴,好好享受一下。我……我得去书房开个紧急会议,处理点事情。”
“好呀!你去忙吧!”
江琳爽快答应,此刻她满心都是重获新生的右手,完全没多想。
她又返回钢琴前,双手再次搭上琴键,开始随心所欲地演奏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畅快地弹过钢琴了!
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弹完一首高难度曲子后,就必须休息很久,才能勉强进行下一次练习。
这种自由的感觉,让她彻底沉醉。
一首接一首地弹奏着,从古典到现代,从柔情到激昂,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忘记了时间流逝。
直到手指传来酸胀感,精神上也有些疲惫时,她才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竟然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孟枭的那个“会议”,也开了三个小时?
这很不对劲。以孟枭的性格,就算再忙,也不会把她一个人晾在一边这么久,尤其是在她手刚好的这个特别日子里。
江琳心中升起疑虑,离开琴凳,悄声走上三楼,来到书房门口。
她按下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这更反常了。孟枭往常无论开多重要的会,从来不会反锁书房门,她随时都可以自由进出。
江琳隔着门轻声唤道:“孟枭?你在里面干嘛呢?会开完了吗?”
门内安静了几秒,才传来孟枭闷闷的声音,嗓音有些低哑:
“小琳……我还在开会……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
江琳立刻察觉到他声音里的不对劲,根本不信他说的:
“开门。”
“不开。”
孟枭这次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接生硬拒绝。
江琳深吸一口气,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我数三个数。一!二!”
她的“三”还没落下,书房门就“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门内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开灯,也没有电脑屏幕的光亮。
孟枭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江琳迈步走进去。
她刚一进去,孟枭就立刻反手将门重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孟枭默不作声,转身又坐回老板椅里,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她进来时就第一时间将她拉进怀里亲热。
江琳一边摸索着靠近书桌,一边说道:
“开会不开灯?连电脑都不开?大指挥长,你这会开得挺别致啊?用爱发电吗?”
孟枭没有出声,仿佛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
江琳终于摸到书桌边缘,继而摸到他紧绷的手臂,顺势跨坐到他腿上。
这张老板椅足够宽敞,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黑暗中,江琳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触手一片微凉:
“怎么不回答我?什么时候学会的用脑电波开会?新技能?”
孟枭偏过头,似乎想躲开她的触碰,但并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江琳故意向后一仰,做出要摔倒的样子。
孟枭果然迅速伸出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稳稳扶住。
借着这个机会,江琳伸长手臂,按亮书桌上的那盏复古台灯。
“啪嗒。”
一声轻响,暖黄色光线瞬间驱散书桌周围的黑暗。
孟枭猛地别过脸,试图隐藏自己的表情。
但两人距离太近了,江琳还是清晰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以及那明显湿润、带着水光的眼尾。
孟枭……躲在书房里偷偷哭?
江琳心一沉,诧异万分。她不明白,在她手恢复正常、本该是最开心的日子里,孟枭为什么会这样。
是什么事情,能让强大如他,躲起来独自落泪?
江琳向前倾身,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双臂揽住他脖子,声音放软,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怎么了?我手好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试图从他表情里找到答案。
孟枭带着浓重鼻音回应:“高兴……”
他这个嗓音,更加肯定了江琳的判断,他绝对哭过,而且哭了不短的时间。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江琳捧住他的脸,指尖擦过他微湿的眼角,直接发问,“告诉我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孟枭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依旧固执地别着脸,不肯与江琳对视,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巨大悲伤攫住了他。
江琳双手用力,将他的头转过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孟枭,你看着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