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远洲谷地的薄雾还未散尽,凌辰已带着守脉杖站在枯木崖顶。崖下的暗道入口已被巨石封堵,石缝里嵌着数枚脉晶钉,钉身流转的金光能压制蚀脉者残留的黑气。林风背着修补好的脉晶网,阿禾的金蜂群则在崖壁上空盘旋,像片流动的金云。
“按昨晚标记的光点,咱们分三个方向清理蚀根。”凌辰展开脉晶绘制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十七处蚀根聚集点,“我去黑风坡和月镜湖,林风你带阿禾去雾隐林,注意那些蚀脉虫的卵,碰到就用守脉草油烧,别用手碰。”
林风拍了拍脉晶网的网绳,上面还沾着些许黑虫灼烧后的灰烬:“放心吧,网子我浸过三倍浓度的草油,保准蚀脉虫一碰就化成灰。”阿禾的金蜂群似乎听懂了,发出一阵欢快的嗡鸣,蜂后率先飞向雾隐林方向,尾针闪着警惕的光。
凌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走向黑风坡。此地因常年刮着带着沙砾的狂风而得名,坡上的矮树丛都向一侧倾斜,像被无形的手按住的脑袋。蚀根最容易藏在这种环境恶劣、人迹罕至的地方,借着风沙掩护,悄悄侵蚀地脉。
他的脉网顺着地面蔓延,每寸土下的异动都清晰可感。行至半坡,守脉杖突然微微震颤,杖头脉晶泛出淡紫光芒——这是接近蚀根的信号。凌辰蹲下身子,指尖抚过地面,沙土下传来极细的搏动,像垂死的心跳。
“藏得倒是深。”他冷笑一声,守脉杖垂直插入土中,“引”字纹顺着杖身钻入地下,如水流般漫向脉晶示警的方向。不过片刻,地面突然鼓起一个个小包,破裂后涌出黑色黏液,腥臭刺鼻,接触到空气便化作缕缕黑烟,在空中凝成蛇形,嘶嘶作响。
这些便是蚀脉者留下的蚀根,以地脉养分维生,外形虽变,本质仍是依附他人生存的寄生体。凌辰的“击”字纹顺着守脉杖向上翻涌,火光沿着地面裂纹游走,所过之处,黑色黏液瞬间凝固成块,黑烟也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化作白色水汽消散。
清理到黑风坡深处时,他发现了一处异常——这里的蚀根竟缠着几株“醒脉草”。这种草能唤醒沉睡的地脉,此刻却被蚀根勒得叶片发黄,根部渗出的汁液都带着黑气。凌辰小心地用“托”字纹托起醒脉草,守脉杖的脉晶放出柔和金光,一点点驱散草叶上的黑气。
就在此时,草叶间突然窜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比之前见到的蚀脉虫大上三倍,口器闪着金属光泽,直扑他的手腕。凌辰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击”字纹在掌心炸开,火光将虫子包裹,却没像预想中那样烧成灰烬——它外壳上竟覆着层透明薄膜,挡住了火焰。
“倒进化得挺快。”凌辰挑眉,守脉杖横向一挥,“托”与“引”二纹同时发动,将虫子困在一个金色光罩里。光罩收缩的同时,他指尖凝聚出三枚脉晶针,精准地刺向虫子外壳的缝隙——那是薄膜覆盖不到的地方。
针入虫身,黑色汁液喷涌而出,光罩内顿时弥漫着恶臭。凌辰迅速后撤,看着光罩里的虫子抽搐着死去,身体渐渐化作黑气,才上前查看那几株醒脉草。草叶上的黑气已散去不少,重新挺括起来,根部还渗出了晶莹的汁液,带着清新的草木香。
他将醒脉草移栽到脉晶盆中,打算带回合璧树旁养护。地脉的修复,终究还是要靠这些天然的“脉气调节器”。
另一边,林风与阿禾在雾隐林的清理也遇到了些小麻烦。林子里的蚀根不像黑风坡那样暴露在外,而是缠着藤蔓生长,与植物的根系缠绕在一起,稍不注意就会连好根一起破坏。
“得用‘引’字纹把它们分开。”林风蹲在一株被蚀根缠绕的古藤前,脉晶网轻轻覆在根须上,网眼渗出淡金色光芒,顺着藤蔓游走,“你看,蚀根的黑气遇到脉晶光就会退缩,咱们跟着光芒的轨迹割,就能避开好根了。”
阿禾的金蜂群则负责警戒,一旦发现蚀脉虫的踪迹,蜂后就会带领工蜂俯冲而下,用尾针将虫子钉在叶片上,再分泌出特殊蜂蜡将其封存,防止黑气扩散。此刻,几只工蜂正围着片叶子忙碌,上面粘着只被蜂蜡裹成球的蚀脉虫,像颗奇异的琥珀。
“凌辰哥说得没错,雾隐林的蚀根果然更狡猾。”林风用脉晶刀割断一段缠满黑气的根须,根须落地的瞬间,他立刻撒上守脉草油,“你看这切口,和正常根须一模一样,要不是脉晶网能分辨气息,根本分不清。”
阿禾指着不远处的溪水:“蜂后说水里也有蚀根!”
林风走过去,果然见溪底的卵石上附着着层黑色薄膜,随着水流轻轻晃动,边缘还在缓慢扩张,不少鱼虾游过薄膜上方,都显得有些萎靡。他将脉晶网浸入水中,网眼在水下放大数倍,金光透过网眼照在薄膜上,黑气像潮水般向后退缩,露出底下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卵石。
“这是在慢慢侵蚀水源。”林风眼神沉了沉,将随身携带的守脉草油倒了些在水面,油液迅速扩散,覆盖在黑色薄膜上,“阿禾,让蜂群帮忙把油液抹匀些,草油遇水会形成层保护膜,能暂时阻止它扩散。”
金蜂群立刻行动起来,工蜂们用后腿沾着油液,在水面上划动,将草油均匀地铺在薄膜上。黑色薄膜接触到草油,开始剧烈收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临近正午,两队人马在合璧树旁汇合,各自拿出清理成果——凌辰的脉晶盆里栽着七株醒脉草,林风的竹篓里装着捆成束的蚀根,用脉晶绳系着,黑气被牢牢锁在绳结内,阿禾的蜂箱里则多了十几个蜂蜡封存的蚀脉虫“琥珀”。
“黑风坡发现只变异蚀脉虫,外壳能防火。”凌辰将虫子的特征描述了一遍,“看来它们在适应咱们的清理方式,以后可能会出现更多变种,得提前做好准备。”
林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脉晶网的网绳又焦了几根:“雾隐林的蚀根会模仿植物根系,缠得特别紧,我割坏了三张网才摸到规律。”他指着竹篓里的蚀根,“你看这截,还长着类似年轮的纹路,像是能记录生长时间。”
凌辰拿起那截蚀根,果然见上面有圈淡淡的白纹,与树木年轮相似,只是更细密些。“这说明它们存在的时间比咱们想的更长,可能在蚀脉者没来之前,就已经靠吸食地脉生存了。”
阿禾突然指着合璧树,蜂后正带着几只工蜂围着树干盘旋,翅膀扇动的频率比平时快很多。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树顶的枝桠间,竟抽出了些嫩绿的新芽,在阳光下闪着光泽——要知道这棵树去年还只是半死不活,连叶子都掉光了大半。
“是地脉在恢复!”林风惊喜地喊道,“咱们清理蚀根的地方,脉气流动都变快了!”
凌辰将脉晶盆放在合璧树根旁,醒脉草的汁液顺着盆沿渗入土中,很快,树根处就冒出了更多新芽,连树皮都变得更有光泽。他的守脉杖轻轻触碰树干,杖头脉晶与树汁相触的瞬间,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
“看来不只是清理,还得主动滋养。”凌辰若有所思,“光靠咱们手动清剿不够,得让地脉自己强大起来,生出抵抗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林风点头,从竹篓里拿出几截相对“新鲜”的蚀根:“我刚才研究了下,这些蚀根虽然有害,但燃烧后的灰烬里含有种特殊物质,稀释后用来浇灌醒脉草,能让它们长得更快。”
阿禾的蜂后似乎听懂了,带着工蜂落在醒脉草上,开始采集草叶分泌的汁液,储存在后腿的蜜囊里——那是蜂群用来制作“脉气蜜”的原料,对修复蜂群受损的翅膀很有好处。
午后的阳光透过合璧树叶隙,在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三人坐在树荫下,看着那些新生的绿芽,听着远处溪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金蜂群忙碌的嗡嗡声,突然觉得,那些蚀脉者留下的阴影,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凌辰摩挲着守脉杖上的纹路,杖头脉晶映着合璧树的新芽,闪着温润的光。他知道,清剿蚀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像这棵树一样,在贫瘠中扎根,在风雨中生长,终有一天,能让远洲谷地的每寸土地,都重新充满生机与力量。
夕阳西下时,他们在合璧树周围种下了所有醒脉草,用蚀根灰烬混合守脉草油,调成特殊的养料。林风还编了张更大的脉晶网,罩在树顶,既能防蚀脉虫,又能聚集脉气。阿禾的金蜂群则在网子边缘筑起了巢,像圈金色的花环。
夜幕降临时,合璧树的新芽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树身渗出淡淡的荧光,与远处枯木崖的天脉光柱遥相呼应,在远洲谷地的上空,织成了一张温柔而坚韧的网,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与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