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带着碎石子,打在陨星台的黑石上噼啪作响。凌辰望着眼前这座半截埋在荒原里的石台,台面布满陨石撞击的凹痕,凹痕里嵌着些银白色的碎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是千年前坠落的星辰残骸。雪狼在台边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尖凑近石缝时,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嗅到了什么极寒的气息。
“这就是锁灵阵的总枢纽?”苏晴裹紧兽皮斗篷,背篓里的守脉草种子被风吹得直晃,她指着石台顶端的凹槽,那里刻着个残缺的星图,“阿蛮说总枢藏在‘星核’里,可这星图……少了最重要的北斗第七星。”
凌辰指尖的金色印记突然灼热如火烧,比在冰牙城时更甚。他伸手抚过石台的凹痕,掌心触到的银白色碎屑竟自动聚集起来,在石面上拼出半条蜿蜒的纹路,像条被斩断的蛇。镇魂令在腰间发烫,令牌的金光顺着纹路流淌,却在星图凹槽处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星核被封印了。”凌辰望着凹槽深处,那里的黑石泛着暗紫色,隐约能看到些细小的孔洞,孔洞里渗出缕缕黑气,与暗影阁邪纹的气息如出一辙,“而且用的是‘骨封术’——千年前暗影阁用守脉人的骸骨做的封印,专克锁灵阵的灵气。”
话音未落,石台突然“轰隆”一声震动,星图凹槽里喷出股黑雾,黑雾中裹着数块灰白色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守脉草叶上的纹路完全相反——是被邪术篡改的守脉人骨纹。
“是守脉人的遗骨!”苏晴认出骨头上的残纹,眼眶瞬间红了,“他们连逝者都不放过……”她猛地掀开背篓,将阳曦花干和守脉草堆在一起,掏出火折子点燃,暖黄色的火焰腾起的瞬间,黑雾竟像遇到克星般往后缩,“阿蛮说阳曦花的火气能烧尽阴邪,只要把骨头上的邪纹烧掉,封印就能解开!”
她将燃烧的花草束往黑雾里抛去,火焰落入黑雾的刹那,发出“噼啪”的爆响,那些灰白色的骨头在火中剧烈颤动,骨纹上的黑气渐渐被烧尽,露出底下原本的金色纹路。可就在骨头即将恢复原貌时,石台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笑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没用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石缝里钻出来,黑雾突然凝聚成个高大的人影,人影穿着破烂的黑袍,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这些骨头吸收了千年阴煞,早就成了‘镇灵骨’,你们烧得掉邪纹,烧不掉它们骨子里的恨。”
凌辰握紧长剑,混沌源气顺着剑身流转,剑刃在暮色中泛着青光:“你是暗影阁的人?”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露出额头上的“李”字刺青,刺青周围的皮肤像枯树皮般干裂:“老夫李玄,李家最后一任家主。当年断云峰没能彻底毁掉锁灵阵,今日就在这陨星台,让你们这些守脉人的余孽亲眼看着总枢崩塌!”
他说着,突然将手按在石台上,星图凹槽里的骨头突然炸裂,碎片化作无数道骨箭,朝着凌辰和苏晴射去。凌辰将苏晴护在身后,长剑挥出片青光,骨箭撞在青光上纷纷碎裂,可碎裂的骨片落地后,竟又重新聚成小骨人,拿着骨刀骨剑扑上来。
“这些骨头能重生!”苏晴急忙从背篓里抓出把守脉草种子,往骨人身上撒去,种子接触到骨人的瞬间,突然生根发芽,根须像锁链般缠住骨人,骨人在草藤中挣扎片刻,竟慢慢化作粉末,“守脉草能净化它们!凌辰大哥,我们把种子撒遍整个石台!”
两人分头行动,凌辰用长剑劈开黑雾,苏晴趁机将种子撒向石台各处。守脉草在石缝中疯长,金色的根须顺着地脉蔓延,所过之处,黑石上的凹痕里渗出金色的汁液,像是石台在流血。李玄见状,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盒子,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飞出颗漆黑的珠子,珠子里映出七重锁灵阵的图案,却全是断裂的线条。
“这是‘碎阵珠’。”李玄举起黑珠,脸上的疤痕因兴奋而扭曲,“只要用它撞击星核,七重锁灵阵就会彻底崩塌,北境的地脉将永远被阴煞污染,守脉人千年前的心血,今日就要化为乌有!”
他纵身跃向星图凹槽,黑珠在他掌心发出刺耳的嗡鸣。凌辰见状,突然将镇魂令掷向空中,令牌的金光在凹槽上方炸开,凝成个巨大的锁灵阵虚影,虚影与守脉草的根须相连,竟将李玄困在其中。
“千年前你们没能得逞,现在也一样!”凌辰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掌心的金色印记与虚影共鸣,发出万丈金光,“守脉人用生命筑起的屏障,岂容你们说毁就毁!”
李玄在金光中疯狂挣扎,黑袍被金光灼出无数破洞,露出底下缠满符咒的身体:“你们以为守住总枢就有用吗?暗影阁在北境埋下的‘煞种’已经发芽,不出半年,整个北境都会变成养煞池,你们守得住一城,守得住万里荒原吗?”
他说着,突然将手插进自己的胸口,掏出颗跳动的黑红色心脏,心脏上爬满了邪纹:“这是用李家百代精血养的‘煞心’,今日就用它献祭,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心脏被他抛向星核凹槽的瞬间,突然炸开,黑红色的汁液溅满整个石台,守脉草的根须沾到汁液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苏晴惊呼着扑过去,将阳曦花蜜泼在枯萎的草叶上,花蜜与汁液接触的刹那,发出“滋滋”的声响,枯萎的草叶竟重新抽出嫩芽。
“阳曦花能克煞心!”苏晴又惊又喜,从背篓里掏出所有花蜜罐,“凌辰大哥,我们把花蜜浇遍根须,只要根须不断,总枢就不会塌!”
凌辰点头,纵身跃到石台顶端,将灵力注入镇魂令,令牌的金光顺着守脉草的根须流遍整个陨星台。李玄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草叶,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突然化作无数道黑雾,钻进石缝里,石台随之剧烈震动,星图凹槽里的星核开始闪烁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
“他要和石台同归于尽!”凌辰心头一沉,突然想起阿蛮说过,陨星台的星核与守脉人的血脉相连,只要有守脉人以血为引,就能唤醒星核的真正力量。他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在星图凹槽里,鲜血渗入黑石的瞬间,凹槽里突然亮起道金光,金光中浮现出北斗第七星的图案——原来缺失的星位,要用守脉人的血才能补全。
“锁灵阵中枢,启!”凌辰的声音带着血气,掌心的金色印记与星核融为一体。七重锁灵阵的虚影在荒原上空浮现,从青阳城到冰牙城,从云漠城到陨星台,无数道金光在地下相连,像一条贯通北境的巨龙。守脉草的根须突然暴涨,将整个陨星台缠成个金色的巨茧,石缝里的黑雾在金光中痛苦地嘶吼,最终渐渐消散。
当金光散去时,李玄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只在石台上留下块焦黑的印记。星图凹槽里的星核发出柔和的白光,白光中,七重锁灵阵的图案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北境的地脉就震动一次,像是在重新调整呼吸。
苏晴瘫坐在石台上,看着守脉草在石缝中开出金色的小花,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们做到了……”
凌辰走过去,将她扶起,掌心的金色印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是我们一起做到的。”他望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的云层被星核的光芒染成金色,“阿蛮说的对,守脉从不是一个人的事。”
夜幕降临时,陨星台的黑石上爬满了守脉草,金色的花光照亮了整个荒原。苏晴将一片带有骨纹的守脉草叶夹进药书,书页上浮现出千年前守脉人的最后留言:“七阵归位,地脉永宁,守脉之人,代代不息。”
“我们该回家了。”苏晴靠在凌辰身边,看着星核的光芒与青阳城的方向相连,像一条温暖的丝线,“不知道林风他们怎么样了。”
凌辰点头,摸了摸雪狼的头,雪狼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他知道,北境的守护之路还很长,但只要守脉草还在生长,只要锁灵阵的光芒还在闪烁,就会有无数人接过这份责任,让这片土地永远安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阳光照在星核上,七重锁灵阵的光芒突然连成一片,在北境的上空织出个巨大的金色护罩。凌辰和苏晴牵着雪狼,踏上了返回青阳城的路,身后的陨星台,守脉草的花正开得灿烂,像是在向他们挥手,也像是在向这片土地宣告:守护,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