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试衣间，我反手拉上帘子，麻利地换下身上的旧 t 恤。
黑色牛仔外套的版型比想象中更贴合，肩线利落却不紧绷，衣长刚好盖到腰线，把身形衬得格外挺拔，衣摆的金属拉链轻轻晃着，添了几分随性的帅气。
我对着试衣间的镜子转了两圈，指尖蹭过冰凉的牛仔布料 —— 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好看。可多看两眼又觉得不对劲。
这也太精神了，站在镜子前的人，跟平时窝在沙发里、头发乱糟糟的宅女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对着镜子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打鼓。
穿成这样，会不会太不像自己了？但转念一想，这是向淼特意挑的，总不能让她失望。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
帘子刚掀开一条缝，就对上了向淼望过来的目光。她原本还站在不远处的货架旁，见我出来，眼睛 “唰” 地亮了，快步走过来，围着我转了半圈，嘴里不停念叨：“好看！太好看了！阿黎，真的特别适合你！比我想象中还合身！” 她的脸颊泛着红，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我正想开口说 “会不会太精神了”，就瞥见云清眠也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平日里总是淡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微微颔首：“嗯，确实很搭。比刚才的样子更亮眼。”
我被夸得挠了挠头，旁边的店员姐姐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两眼放光止不住的赞叹：“这位小姐，您也太适合这件外套了吧！这版型我们挂了好久，好多客人试了都撑不起来，您一穿简直像为您量身定做的！”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外套的肩线，越看越满意：“您看这肩线多服帖，刚好把身形衬得又挺拔又利落，而且这黑色特显您肤色白！说真的，您是做模特的吗？也太有气质了！”
被三个人围着夸，我脸颊瞬间热了起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没、没有，我不是模特…… 就是这件衣服版型好。”
话音刚落，云清眠忽然抬眼扫了下外套的金属拉链，指尖轻轻抵着下巴，喃喃了句：“好看是好看，但去科技展那种会场，是不是得穿得正式点？”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都陷入沉思，向淼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收了收，皱着眉低头想了会儿，随即点点头附和：“确实…… 科技展里好像都是穿得偏简约大方的，这件外套是好看，但好像是有点太‘潮’了，跟会场氛围不太搭。”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点头：果然还是云清眠懂！我就说这衣服太精神，跟我平时的样子违和，没想到还刚好撞了 “场合不对” 的问题。
一旁的店员姐姐倒是反应很快，闻言立刻笑了笑，语气依旧热情：“几位小姐别纠结！要是去科技展那种正式又带点专业感的场合，我这儿刚好有套更合适的！”
说着转身快步走向旁边的货架，从一排挂得整齐的衣服里挑出一套 —— 是件浅灰色的短款西装外套，搭配一条同色系的直筒阔腿裤，面料看着是柔软的垂感材质，不像普通西装那么死板。
她把衣服递到我面前，指尖划过西装的翻领：“您看这套，版型是休闲西装的设计，不会太严肃，但又比牛仔外套更显正式，刚好配科技展的氛围。而且这浅灰色特别衬气质，您穿肯定好看！”
西装啊…… 看着那浅灰色的柔软面料，记忆涌现 —— 十年前，我就是天天穿着类似的通勤西装，接送那三个丫头上下学、给她们准备点心的。
也不知道现在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起床，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但只是片刻的思考，我便晃了晃头，把这念头压下去 —— 害，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爷爷奶奶、证明自己的身份，其他的都是后话。
我接过衣服转身准备进试衣间，店员姐姐突然凑到向淼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只见向淼皱着眉想了几分钟，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转头朝我走来，手指轻轻绞着衣角：“阿黎，那个…… 店员姐姐想跟你商量个事。”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飞快地补充道：“她说你气质特别好，穿她们家衣服很上镜，想拍几张照片…… 拿来当店里的宣传图，就用在门口的海报栏或者线上的商品页，不会乱传的。”
说完她又赶紧摆手，“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马上跟她说不用了！”
“拍照片啊……” 我捏着西装的衣角愣了愣，心里倒没什么抵触 —— 就是站着让拍几张而已，算不上麻烦。可指尖刚碰到试衣间的帘子，又犹豫了：我这平平无奇的样子，真能当宣传图？
“当然可以！” 店员姐姐立刻快步迎上来，“您的身形和气质跟我们家衣服太搭了！要是愿意拍，我跟老板申请一下，这件衣服直接给您打七折！您看怎么样？”
七折？听起来确实划算。我刚要点头，脑子里却 “嗡” 的一声，不对！十分有九分的不对！
我没钱啊！
我居然把这茬儿给忘了！手机早就丢了，微信支付宝里的余额更是想都不用想；那张十年没动过的银行卡，指不定早就被冻结了，就算没冻结，我现在也掏不出来银行卡啊。
别说七折，就算打一折，我也掏不出半毛钱来！
我攥着衣服的手都僵了，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云清眠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我和店员中间：“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侧过头看了向淼一眼，“上次你帮小淼赶走那些混混，她一直惦记着要报答你，这件衣服就当是她的心意。”
“这怎么行！” 我连忙摇头，往后退了半步，“那只是举手之劳，怎么能让她花钱买衣服！”
“几位是在担心价格吗？” 店员姐姐见我们僵持着，大概以为我嫌折扣不够，立刻掏出手机，“我再跟老板确认下！”
她快步走到一边拨了电话，对着听筒说了几句，挂了之后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小姐，老板同意了！给您打到六五折！这已经是我们家最低的折扣啦，平时熟客都拿不到的！”
我急得差点跺脚，刚要开口说 “这不是折扣的问题”，向淼却已经掏出手机，点开了支付界面，抬头对店员笑了笑：“可以的，谢谢您。等下她换好衣服，麻烦把旧衣服帮忙打包一下。”
“好嘞！您放心！” 店员姐姐立刻应下，转头就拉着我往试衣间走，“小姐快换衣服！我给您搭个小配饰，拍出来更上镜！”
我被她拽着，回头看向向淼，她却朝我眨了眨眼，用口型比了句 “没关系”。云清眠站在旁边，抱着胳膊朝我微微颔首，眼里带着点 “安心穿” 的示意。我没法子，只好抱着西装进了试衣间。
换好衣服出来，店员姐姐已经举着手机在等了，还递来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让我戴上：“来，小姐，您往这边站一点，对着镜头笑一下！对，自然点！再转个身，看这边 ——”
她不停指挥着，镜头 “咔嚓咔嚓” 响个不停，我僵着身子摆着姿势，活像个第一次上镜的临时演员。
结束这一切后，店员姐姐站在门口满意的看了看照片。
而我则是走到向淼跟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西装的袖口，心里那点局促劲儿又冒了上来。
向淼以为我是想让她评评这身新衣服，眼睛立刻亮了，上前半步围着我看了一圈，笑着拍手：“这身休闲西装也非常适合你！浅灰色显白又大气，比刚才那件牛仔外套更衬你沉稳的气质，等下逛科技展肯定特别搭！”
我轻轻摇了摇头，避开她的目光挠了挠鼻尖：“衣服是很好看，谢谢你…… 但这衣服的钱，还有之前坐公交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向淼脸上的笑容倏地一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摆着手往后退了半步：“不用不用！阿黎你千万别这么说！上次你帮我赶走那些混混，我早就想好好谢谢你了，况且这也是大家的心意嘛！”
“大家的心意？” 我下意识重复了一句，抬眼看向她，眼里满是疑惑 —— 怎么突然扯上 “大家” 了？
向淼的耳尖悄悄红了，她挠了挠头，眼神飘向旁边的云清眠，小声解释道：“其实…… 是救助站的叔叔阿姨们都特别感谢你。”
“今早大家凑了点钱，交给张阿姨了，让她转交给我…… 说是今天要是碰到合适的东西，就给你买一件当谢礼。我们出门前张阿姨就把钱给我了，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让你收下。”
“这……” 我捏着衣角的手指紧了紧。
原来不止是向淼，救助站的大家都.....我吸了吸鼻子，再没半分推辞的心思，抬头朝向淼弯了弯眼：“好，那我收下。谢谢你们。”
向淼刚要笑出声，旁边的云清眠忽然往前迈了一步开口：“好了，既然你们送过了，接下来就到我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伸手拉住我和向淼的手腕，转身就往服装店隔壁走。
“欸？！” 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脑子里满是茫然，“清、清眠？你、你这是要？”
云清眠没回头，只是脚步没停，径直朝隔壁的手机店走去。身后还传来服装店店员姐姐笑着挥手的声音：“三位慢走呀！照片修好了发您微信！”
刚踏进手机店明亮的店面，冷气混着淡淡的电子味扑面而来。云清眠松开我们的手，径直走向柜台，对着迎上来的店员开门见山：“你们这儿最好的手机是哪几款？都拿上来给我看看。”
店员眼睛一亮，立刻笑着应道：“好嘞小姐！我们最新款的旗舰机刚到，性能、拍照都是顶尖的，我这就给您拿样机！” 说着转身就往货柜跑。
我彻底懵了，连忙凑到云清眠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清眠，不用的！我…… 我现在用不上这么好的手机！”
别说 “最好的”，我连普通手机都没想过要收 —— 衣服是大家的心意，可手机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平白拿别人的？向淼却没说什么。
云清眠却转头看了我一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柜台，语气淡然：“你手机丢了，找家人、联系事情都不方便。总不能一直借别人的，也总不能一直待在救助站不出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茫然的脸上，补充道，“之后你要是有能力，想还我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店员已经捧着三四台包装精致的手机走了过来，一一摆在柜台上：“小姐您看，这几款都是我们的顶配，内存、续航都特别能打，您可以上手试试……”
云清眠没接话，只是朝我抬了抬下巴：“看看喜欢哪个颜色。”
我站在原地，看着柜台上闪着光泽的手机，又看了看向淼眼里的 “你就收下吧”，再想想自己丢了手机后处处不便的窘境，半晌才小声挤出一句：“我、我都可以…… 随便哪个都行。”
云清眠没再追问，拿起一台银色的样机，指尖划过屏幕试了试手感，又问了店员几句保修政策，随即抬眼道：“就这个了，开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