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枝意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团子还在滴水的脑袋。“辛苦你们了。”她看着团子湿漉漉的样子,像是才想起似的,略带疑惑地问:“不过,你们怎么突然想起给它洗澡?我看它……之前挺干净的啊。”
这话像是打开了盛婷婷的话匣子,她把手里的毛巾一放,哭笑不得地开始数落:
“枝意你是不知道!你们家团子,今天可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指着团子,团子似乎听懂了是在说它的“壮举”,湿漉漉的脑袋昂了昂,在意识里对苏枝意得意地哼唧:【主人!我那是在进行神圣的泥土浴!有助于皮毛吸收天地精华!】
“今天早上,我们不是在屋后收拾柴火嘛?”盛婷婷声情并茂地讲起来,“就一转眼的功夫,它‘嗖’一下就没影了!我们开始还以为它跑哪儿趴着睡觉去了。”
温玲玲也忍不住笑着接话,还比划着:“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见隔壁张奶奶家鸡飞狗跳的!我们跑过去一看,好家伙!你们家团子正把张奶奶家那只最神气的大芦花鸡撵得上蹿下跳,鸡毛跟下雪似的!”
“重点来了!”盛婷婷一拍大腿,表情夸张,“它撵完了鸡,大概觉得不过瘾,一扭头,瞧见了张奶奶家院子角落那个——因为前两天雨水积出来的、混了鸡粪和烂叶子的小泥潭!”
【那是充满生命气息的灵沼!】 团子在意识里大声纠正。
“然后呢?”苏枝意配合地问了一句,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然后?”盛婷婷深吸一口气,“它兴奋地‘呜嗷’一嗓子,就跟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不是路过,是扎进去!在里面快活地、来回地打滚!翻过来,覆过去,左边蹭蹭,右边拱拱,弄得浑身那泥浆啊,嘀嗒嘀嗒往下流,糊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完事儿它还站在泥潭中间,特别得意地、使劲儿抖毛,甩得泥点子满天飞!”
温玲玲补充道:“张奶奶人好,没生气,还乐呵呵地说‘这小狗崽,真会找地方凉快’。但我们看着那个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看出点原本颜色的‘泥坨坨’,简直没眼看!这不,赶紧抓回来洗刷,不然晚上别说进屋,连院子都不能让它待了!”
【无知的人类!那是修炼!修炼懂吗!】 团子在意识里愤愤不平,可惜它的“修炼成果”正在被一瓢清水无情地冲刷掉。
苏枝意听着两人活灵活现的描述,再看看眼前这个在盆里假装无辜、实则内心还在回味“灵沼”滋味的小银狼,终于忍不住,眼底泻出了一丝清晰的笑意。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团子的脑门。
“看来这澡洗得一点也不冤。”
【主人!连你也不懂我!】团子的意识传音充满了悲愤,索性把脑袋埋进水里,吹了几个泡泡表示抗议。
苏枝意摇了摇头,转身将石阶上的背篓拎过来。看来,今晚得多分几块糖,才能慰劳这两位被迫进行了一场“泥潭救援”的两小妮子了。这小院的生活,有团子在,果然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苏枝意刚把背篓放在下,正准备解开系带,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快如闪电般从木盆里窜了出来!
“哎呀!团子别跑!还没擦干呢!”温玲玲惊呼一声,手里拿着毛巾没能拦住。
团子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毛发,啪嗒啪嗒地冲到背篓边,人立而起,扒着背篓边缘使劲嗅闻。
【主人!是玲玲姐和婷婷姐念叨了一天的甜味儿!我闻到啦!】 团子的意识传音带着它自己的理解。
苏枝意伸手将它拎开,略带无奈地看向温玲玲和盛婷婷:“你们昨天让我带的东西,买回来了。”
她说着,从背篓里先拿出两个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小包,分别递给她们。“这是你们要的针线和那两块布头,看看颜色对不对。” 接着,又拿出那个装着水果糖和鸡蛋糕,“这是你们凑钱让我捎的零嘴。”
“呀!太好了!正是这个颜色,枝意你眼光真好!”温玲玲接过布头和针线,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盛婷婷也赶紧接过自己的那份和零嘴,爽利地说:“可算盼到了!昨天给你的钱刚好够吧?”她一边问,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刚好。”苏枝意点点头。昨天出发前,两人确实塞了钱给她,托她方便的话帮忙带点县城才有的零嘴和些小东西。
趴在地上的团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盛婷婷手里打开的油纸包,尾巴像小扫帚一样在地上扫来扫去,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在意识里疯狂呐喊:【甜甜!是甜甜!婷婷姐快给我一块!我帮你试过毒!用我银狼一族的名义保证!】
盛婷婷被它那馋样逗乐,掰了一小块鸡蛋糕,弯腰递到它嘴边:“喏,馋鬼,也有你的份!”
团子“嗷呜”一口叼住,心满意足地趴回去,抱着吃,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温玲玲和盛婷婷也各自拿了点零嘴吃起来,脸上洋溢着简单的快乐。她们付了钱,苏枝意帮忙带到,这份清晰的往来让彼此都觉得轻松舒适。
苏枝意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再看着脚边因为一块鸡蛋糕就无比满足的团子,觉得这样清晰的、带着适度距离又彼此互助的关系,似乎正是她在这个时代所需要的。
团子抱着那块金黄油亮的鸡蛋糕啃得正香,蓬松的蛋糕屑沾得它鼻尖胡须上都是,浓郁的蛋香混着猪油的醇厚气息在院子里飘散。温玲玲细心地将分到的布头和针线收好,抬头看了看天色。
虽然才下午四点,但黑省的冬日本就短促,此刻日头已经明显西斜,光线变得柔和而金黄,带着一种催促人归家的暖意,远处的天际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灰蓝色,夜晚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枝意,”温玲玲收回目光,语气自然地问道,“晚上你想吃点啥?我看灶房里还有早上摘的豆角和两个土豆,篮子里还有几个鸡蛋。” 她顿了顿,带着商量的口吻继续说:“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弄饭吧?要不,就炒个豆角,再用土豆和鸡蛋做个疙瘩汤?吃汤汤水水的暖和也省事,天黑了也能早点收拾完。”
盛婷婷在一旁点头附和,看着团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看团子吃得多香,这鸡蛋糕没白买。咱们也早点吃饭,肚子里有食才不怕冷。”
苏枝意对吃食向来不挑剔,尤其是在这个物资不算丰沛的年代,能有热菜热汤已是满足。她也看了眼迅速染上暮色的天空,点了点头:“可以,听起来不错。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不用不用,”温玲玲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东西不多,我和婷婷忙活就行,你刚回来,歇会儿吧。”她知道苏枝意今天进城跑了一趟,肯定也累了。
“对,枝意你歇着,等着吃现成的就好!”盛婷婷也爽快地说道,已经开始挽袖子,“我去抱点柴火先把灶点起来,屋里得赶紧烧暖和点。”
苏枝意也没多客气,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去把背篓放好。”她拎着背篓往屋里走,经过团子身边时,脚步微顿,看着它爪子和嘴巴周围沾满的蛋糕屑,提醒了一句:“给它擦完身子,顺便把它嘴巴和爪子也擦干净,不然待会儿蹭得到处是油。”
“知道啦!”温玲玲应着,笑着摇头,“这小家伙,吃相真是……” 她拿起之前那块干布,浸湿一角,蹲下身去,“团子,抬头,给你擦擦脸。”
团子正沉迷于鸡蛋糕的美味之中,猝不及防被温热的湿布糊了一脸,在意识里发出不满的呜咽:【等等!我嘴角还有一点没舔到!两脚兽真是多事……唔,不过擦擦好像也挺舒服……】 它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眯起眼睛,任由温玲玲帮它清理。
苏枝意听着身后传来团子满足的哼哼和温玲玲温柔的唠叨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她走进屋,将背篓放在墙角。
窗外,夕阳的余晖正加速收敛,小院的厨房方向,已经传来了盛婷婷抱柴火的窸窣声和温玲玲清洗食材的水声。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鸡蛋糕的暖香,与即将升起的炊烟气息交织在一起,共同抵御着北方冬日傍晚早早袭来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