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钱铁柱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眉头微微皱起,“那没多少天了。路上要走两天,还得提前去安顿,买票、收拾行李……满打满算,也就只剩十来天了。”
张秀兰一听,顿时急了:“这么快?被褥、衣裳、还有路上吃的用的,都得赶紧准备起来。多多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心里……”说着,眼圈就有些泛红。
钱多多赶紧咽下嘴里的包子,拉住张秀兰的手:“娘,你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再说,通知书上说学校会安排接站的。”
钱铁柱看着面前腻歪的娘俩,有些沉默,“多多,你是不是忘了啥了,你现在还是学校的老师,有去和校长商量过吗?”
钱多多一下子僵在原地,录取通知书到手,太开心了,把自己工作忘得一干二净。
“别愣着了,吃完饭下午回学校,抓紧和校长说一说这事。”钱铁柱敲了敲桌子,让两个人回神。
“多多,爹知道你考上大学是大喜事,爹娘和你哥姐都为你高兴。可做人做事,得有头有尾,有担当。”
“你端了学校的饭碗,领着国家的补贴,教着几十个学生,不能说走就走。你得去跟校长好好说,该交接的交接,该找人替的,咱家也得帮着想办法,不能给学校、给学生耽误了事。”
钱铁柱语速缓慢,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爹,你说的对。”钱多多也严肃的思考着这件事情,“下午我就回学校问一下,看怎么办。”
午饭后,钱多多也没有心情再多留,连忙顺着小路往学校赶,路上的阳光虽暖,但钱多多心里却始终有点不安。
校长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钱多多轻轻敲了三下,推门走进来,校长正在桌子后面低头写着东西。
听到门的动静,校长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钱多多,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是小钱老师呀,恭喜恭喜。”
钱多多心里一暖,但随即涌上更多的不好意思。
她走到桌前,深深鞠了一躬:“校长,我是来……跟您说这事,也是来向您,向学校道歉的。”
王校长愣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慢慢说,道什么歉?”
“校长,这学期已经过一半了,但是大学开学时间在三月八号,后面……”
校长听完哈哈的笑起来,“小钱老师,你不用担心这个,既然考上了,就放心的去上,学生我们会安排好的。”
钱多多听完以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连连的向校长道歉。
校长看着钱多多终于露出的笑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钱老师,当初我鼓励你们年轻老师去考试,肯定会做好后面的工作的,毕竟你还这么年轻,是金子总要去练一下才能发光吧。”校长缓缓的说道。
他早就对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当初既然鼓励老师去考试,肯定要把后边的各种事项安排好。
“对了,小倩老师,可能还要麻烦你再一段时间的课,与后边来上课的老师对接一下。”
“没问题!我一定把备课笔记整理好,把每个学生的情况都交代清楚。”钱多多立刻答应下来,心中充满感激。
“那还有其他事情吗?小钱老师。”校长平静的看着钱多多。
“没有了,校长,您先忙,我先过去了。”钱多多连忙起身。
“好的好的,小钱老师,那就祝你未来一路顺风。”
“谢谢校长。”
…………
钱多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凉凉的风在脸上拂过,整个人激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回到宿舍,将录取通知书小心的放好,钱多多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几年的地方,厚实的窗帘,蓝色的床单,书桌光滑的边缘,这里到处充满着钱多多努力的痕迹。
在办公室静坐了半天,钱多多,锁上了宿舍的门,回到办公室。
里边正在办公的老师看到钱多多回来,还有点诧异,“钱老师,怎么没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啊?”
“报个消息,哪用得了这么长时间,学生们还在上课呢,我总要回来。”钱多多走到桌子坐下。
接下来几天,钱多多白天依旧一丝不苟地上课,课余时间她把每一课的重点、每个学生的脾性、学习上的长短处,都工工整整地记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
在周五,钱多多上课的最后一天结束以后,钱多多将本子郑重的交给了接替她上课的王老师。
王老师轻轻抚摸了本子,看着里面写的东西,“那就谢谢钱老师了,有了这个,也不会耽误同学学习了。”
周六清晨,钱多多起了个大早,把宿舍最后一点个人物品打包好。
小小的房间恢复了最初的空旷模样。她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那些挑灯备课的夜晚,那些清晨被学生读书声唤醒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她拎着行李,轻轻关上了宿舍的门。
交接完成的钱多多回到了家里,前面几天家里就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又是做被子,又是添置新衣服,等到钱多多回来,这些东西都已经打包好,放在了屋里。
今天家里人也是来的特别的齐整,钱多多回来以后,钱家小院终于再一次迎来了团圆。
钱满满拉着钱多多坐在一边,满意的抚摸着钱多多的手。
钱有粮坐在另一边和李悦一起抱着孩子,“我已经看过了,县里就能上火车,大概两天才能到学校那边。”
“那要早一天走吧,到那边不得安置安置。”张秀兰皱着眉毛说道。
“是得早走一天,初八开的话,初六初七得到学校的。”钱多多点点头。
钱铁柱坐在另一边端着茶缸喝水,那个茶缸还是过年的时候钱多多给他买的。
“初五上午的车,差不多初七早上能到,正好可以安置一下。”钱铁柱吹凉了茶水喝一口,“我已经让你春生叔提前帮忙买好票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张秀兰别过脸,悄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