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绯摸到腕上珠串还在,叫了一声萧诧,听到他回应,心中稍安。
“这种幻象里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吧?”她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不搭理它们,就不会有事?”
萧诧道:“那可不一定,幻象各有不同,有的确实是如你所说。也有可能,你置之不理,幻象却趁你不备化为实体攻击你。更有甚者,你击杀了一个幻象,却发现杀死的其实是你的同伴。”
“那要怎么分辨?”
“不需要分辨,管他是敌是友,先下手为强,统统杀了便是。”他轻描淡写道。
段绯无语凝噎,不过这确实是稳妥快捷的办法。
这秘境是古时候元婴大佬给后代准备的,应该没那么变态让试炼者自相残杀吧?大概率就是让他们面对自己的心理阴影,或者抛却七情六欲,过得去这些考验就更容易进阶。
她现在还挺想看看,从她内心投射出来的会是什么人。
这样想着,前面的路边突然出现面目陌生的小孩儿,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
记忆里又丑又臃肿的校服,衬得那几个孩子面孔稚嫩,眼神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讥诮和残忍。他们拍着手,清脆的童声喊出的字句,像是锋利的刀片,将当初的她割得遍体鳞伤。
“杀人犯的女儿来啦!大家快跑啊!”
她没有如儿时那般低头跑开,也没有愤怒地冲上去理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
孩子们见她没反应,拍手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从兴奋的嘲弄变得有些困惑。
“杀人犯的女儿……”
“你怎么不理我们?”
“你也变成杀人犯了吗?”
段绯笑起来,也拍着手对他们说:“恭喜你们答对啦,有奖励哦!”
他们的声音开始变调,各种侮辱谩骂混杂着尖锐的杂音,吵得人头痛。
她指尖灵光凝聚,碎冰剑和六把属性剑化作七道光,追着这些妖灵幻化的孩童过去,精准狠辣地穿透他们的躯体。
噗,噗,噗,几声响后,这些被剑杀死的小孩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鲜血蔓延到她脚下,竟然没有消失。
段绯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低声道:“别说,这效果还挺逼真的。”
突然她脚步一顿,望着前方向自己疾步走过来的美丽女人。
多年未见,她还是以前的样子,穿着不知道哪个大牌的昂贵洋装,发型和妆容极为精致。此时这女人却怒气冲冲,眼神怨毒,毫无她原来想要保持的那种贵妇人应有的风度。
段绯张了张嘴,礼貌性的想要叫她一声,女人却面目狰狞,右手高高扬起,狠狠地打到了她的脸上。
“你毁了我!我的一辈子都被你们父女毁掉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
段绯被打偏了头,脸上火辣辣的疼。
敲啊,这幻象也太真实了吧?
她慢慢转回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她的亲生母亲。
这幻境,果然全是投射的人们心底的回忆,不过,真的那个她都不在乎了,更何况一个假货?
“你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女人愤怒得再度抬起手,还想继续打,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却被段绯一把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段绯视线往周围睃巡,并不理会面前的幻象,只是自言自语道:“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另有其人吧?非要一个一个来,你们就不能一起上吗?”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果然又出现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脸和气质都完美得像偶像剧里的王子型男主。
他对着她伸出手来,目光中仿佛包含着两辈子的深情:“妹妹,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到你长大……”
即便知道都是假的,段绯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敢一直看着他。她目光继续寻找,却没有其他幻象出现了。
奇怪,她以为萧诧也会成为她的心理阴影,为什么这里没有他呢?难道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恨他,也不怕他吗?
正疑惑时,被她钳制住的那只手突然长出乌黑尖利的长甲,直刺她的咽喉。
段绯眼神一凛,脑袋一歪,另一只手的碎冰剑毫不迟疑地捅穿了她的胸膛,同时另外六把剑也刺向那个叫她“妹妹”的男人,将他扎成个刺猬。
这两个幻象,包括之前那些小孩儿,此时犹如肥皂泡破裂一般,砰砰几下溃散,化为黑烟散去。
在这些“尸首”消失的地方,原地出现十几块拳头大的金色晶石,她捡起一块,发现里面像是含着许多荧光粉,亮闪闪的很漂亮。
“这是什么?”段绯用剑柄敲了敲,明明看起来像水晶,敲击起来却是金属的声音。
“玲珑晶金,好东西啊!”萧诧道,“提炼一下,以后用来炼制结丹法宝也可以,这次来得不亏。”
段绯把地上的全捡了收起来,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出现新的幻象,她还挺遗憾,这种会爆东西的妖灵要是多来点就好了。
“你刚才都遇见了什么?”萧诧好奇地问她。
“关你什么事啊?”她道。
“很好,不关我的事,那你以后有问题也别问我。”
段绯撇撇嘴,她才不信他忍得住不说呢。
不久之后,周围空间一阵扭曲,同伴们也都出现在这条路上,他们东一个西一个,有的在前有的在后,仍然处于神游状态。
她有两件可以定神的法宝,因而能一直清醒,知道自己见到的都是幻象,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此时还沉溺在幻象中醒不过来。
他们表露出来的情绪各不相同,有人仿佛在对谁倾诉爱恨,有人疯狂怒吼,有人崩溃大哭。
段绯有种偷窥别人秘密的心虚感。
她突然想起,萧诧虽然看不见她的幻象,但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不就和现在一样,在看她无实物表演?
有点儿尴尬呀……
段绯走到许一鹤面前,见她神情惊恐,似是陷入了什么很可怕的回忆之中。她想要将她叫醒,许一鹤却一味伤心地哭泣,并没有理会她。
萧诧道:“没用的,他们在幻象中与外界是没有联系的,除非自己走出来,或者有什么极强大的外力强行干扰,才能打破幻象。”
看吧,都不用她问,他主动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