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阁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是一座精巧雅致的高楼,站在百丈之外就能听到楼中传来的渺渺乐声,再靠近一些,还可闻到一阵阵怡人的香气。
段绯以前不是没注意到这座楼阁,不过她一直以为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当然不会特意去了解它。
现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天心阁单纯是个培养音修乐修的歌舞坊,不是什么淫乱的风月场所。
凡是逆星盟的修士,只要出得起灵石,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进去观看表演。但是无论是何等身份的客人,都不可对阁中女修出言侮辱或者动手动脚,不然轻则赶出逆星岛,重则当场被圣魔岛的人诛杀。
倒不是说六道极圣有多正义多爱护手下的女修,只不过这天心阁是他温氏的资产,若有人在此滋事,等于当面挑衅他的权威。
天心阁不但有自己的歌舞表演,也欢迎外来的乐修客串,像会跳月魔舞的魅魔宗弟子这样的人才,就更求之不得了。
一来不固定的节目能给客人带来新鲜感,二来这种临时的客串表演,天心阁是不会向演出者支付费用的。他们能不能靠自己的技艺赚到灵石,就看表演内容能不能打动台下观众进行额外的打赏。
而天心阁推出这种机制,只是出一下场地,就能同时得到了客人的入场费和客串嘉宾的流量,何乐而不为呢?
像魅魔宗弟子来跳月魔舞、神乐门弟子来弹琴吹笛,天心阁甚至还会提前大肆宣传,以吸引更多的客人前来观看。
当然,要是客串之人不愿意透露身份,他们也会尽量帮忙保密。
多找几个人打听,得到的是差不多的结果,段绯觉得这天心阁还挺靠谱,闻铃的提议可行,便回去和她商量此事。
闻铃不仅去天心阁客串过,也经常以客人的身份去看表演,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
她前两次都是一个人登台,现在有人陪她一起,不禁觉得更为有趣,为了让段绯当天不丢她的面子,拉着她急训起来。
练了七八日,段绯差不多可以跟上闻铃的节奏,她就去天心阁报了名。
天心阁给她们的登台时间安排在五天以后,这期间天心阁将有月魔舞观看的消息放出去。乐坊要配合她们的舞谱曲,还要配合排练,准备舞衣,时间相当紧。
到了正式表演这日,天心阁座无虚席,连昂贵的贵宾看台也全被人包下了。
这些人当然都是冲着月魔舞来的。魅魔宗弟子跳这个舞的水平参差不齐,不过要是运气好遇上跳得好的,说不定看一次就能顿悟出点什么,对修行大有助益。
两人的舞衣是同样款式的,闻铃的是金色,段绯的是深红色,头发编成许多小辫子,里面编进了铃铛,手腕脚腕也带着铃镯。
以段绯的目光来看,这身衣服略显单薄了,肩颈腰都裸露着,前胸也少了点布料,裤子短到大腿,幸好有不少首饰和大片的纱可以遮掩一下。
“不用紧张,你就当下面坐的全是狗,咱们跳完舞拿了灵石就走,又不用跟他们打交道。”闻铃拿出一条面纱给自己戴上,又给段绯戴上一条,“这个是可以隐藏气息,隔绝别人神识探查的法器,不怕被人认出来。”
两人眼妆浓得跟鬼一样,如果不是特别熟的熟人,只靠外表是真的认不出来一点儿。
“不用担心,我不紧张。”段绯摇摇头。
她读书的时候面对全校师生演讲都没紧张过,这时候就当文艺汇演了,演完还有奖金拿,爽翻了好吗?
天心阁自家的歌舞表演还在进行,二女在后台等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喧哗,有人在喊着“回避”。
她们好奇之下将帘子掀开一点往外看,只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上二层的贵宾看台去了,看架势身份很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不久后外面乐声停止,天心阁主持上台介绍了几句,便响起她们熟悉的鼓点。
两人对视一眼,从舞台两边绕进去站好位,各自摆出起舞姿势。
趁着还没正式开始的几秒,段绯迅速扫了两眼观众席,在其中看到不少那晚赏珍宴出现过的面孔。看向二层那几个贵宾台,黄谦等人果然也在其中,目光一转,段绯陡然心惊,她竟然在靠近中央的看台见到了萧诧。
两人视线对上,他微微蹙眉,眼神似有不解。她急忙收回目光……她都浓妆艳抹成这样,还戴了屏蔽法器,他应该没认出她来吧?
又是一阵急促的鼓点后,轻快的丝竹之音响起。段绯抛开杂念,心态平静下来,与闻铃和着这音乐的节拍开始跳起了月魔舞。
这舞初看没什么稀奇的,在座大多也见过别人跳,甚至有些人曾经看的就是闻铃的舞,这回不过是两个人一起,显得新鲜些。
不过这次可是双份的魅惑,而且闻铃为了让他们掏灵石大方些,特意在跳舞时不动声色地使用了魅术。
铃铛的轻响,飞舞的轻纱,结合了力量与柔美的舞姿,再有天心阁本就华丽梦幻的舞台和灯光烘托,这支双人舞实在是曼妙无比。
多看一会儿,一些神识定力较差的直接就开始神游天外了。幸而乐工们与舞台隔了一层帷幔,不然连伴奏都没办法继续下去。
周边的灵气都被吸引到天心阁的大厅里来,不仅客人,连天心阁里的舞乐女修们也站在厅中,望着台上两个肆意舞蹈的女子如痴如醉。
定力好的也没能一直保持下去,一些人陷入了某种幻境,恨不得她们永远这样跳下去,好让他们沉迷其中不用醒过来。
只有很少人悟性绝佳,能够领会到月魔舞传递出来的天地奥义,抓紧这个时机运功修炼起来。
两人这次配合得异常顺利,自己都感觉得到灵气波动有多强烈,对观者的影响有多大更不必说。
段绯看了萧诧一眼,却发现他目光澄明,表情也是淡淡的,并无对她二人的痴迷之色。
这鬼修不受月魔舞和魅魔宗的魅术蛊惑吗?还是说闻铃的魅术境界不够,对他不起作用?
他的视线偶尔落到她身上,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他认出她没有。
不对,还有另一个人在看她!
段绯顺着那两道怪异的目光看去,发现萧诧隔壁那个看台上,一个极度英俊的年轻男子斜靠在围栏边,正以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紧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