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顾白出现在办公室。
江河问：“来了，正想跟你聊聊，那个资料……”
顾白摇摇头，“江总，那只是小角色。”
江河不明白，“啥意思？”
顾白说：“江总，你前段时间才发了好菜，讽刺船翻，不会忘了吧？你不会以为，那视频一点后果没有？你已经上了国外所谓民主基金名单。”
江河恍然点头，他记得有很多爱国主播都被群嘲，拍电影的吴京也陷入舆论风波。仿佛“爱国”这两个字就是个罪名，谁沾上，谁倒霉。
江河说：“那这是我的荣幸。那背后都是什么人，有什么消息？”
顾白摇头，“这个不好查。但是最近，有国外公司故意发布侮辱咱们的视频，外交部都提出严正交涉。偏偏有一家，跟你说的那个酒店有合作关系。”
江河眼睛眯起来，“哪家？”
顾白打开手机，“这家，做香水的。”
江河大略扫了两眼，像是开玩笑似的，“香水是主业。你这两天查查，他们最火的香水是哪一款，咱们买个一两千瓶……”
“啊？”顾白不解。
江河说：“买来，你找人将它洒在滨海商场厕所里，连洒几个月。”
“啊？！”顾白还没反应过来。
江河平静地说：“让用这香水的人，跟厕所一个味，懂？”
“啊！？”顾白听懂了，笑开了，“好主意。”
江河说：“还有什么公司？”
顾白说：“我再查。”
干【坏事】的时候，人们特别有劲。
顾白得了这好主意，不管奔波一天的疲惫，发动公司员工，发动她的朋友，给他们报销费用，请他们买同样的一款香水，每人负责一片地方，往厕所洒。一晚上，就覆盖了滨海市三分之一，第二天中午，五分之四的厕所都有同一种香味。
沈文清也配合，拍了个逛商场的视频，哭诉道：【我刚去洗手间补妆，进去之后闻到一股怪味，真的，很怪。我从那出来，好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还疑惑，我刚才闻了闻自己身上，跟厕所里一个味。我用的是这款香水，就是这款！】她把香水拿了出来，煞有其事的解释，【我现在要去看看，是意外，还是所有厕所都这个味？】
评论区也是相当热闹，【我也用的这款，我老公说我摔厕所了！】
【怪不得今天所有人都在看我，呜呜呜，我要回家。】
【两千块的厕所香，离谱！】
这里面必然有很多反串。
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这香水，你就跟厕所一个味。
网上一片呜呼哀哉，甚至上了热搜。
江河本来担心，这热搜待不了多久——从以前的经验看，热搜很不靠谱。没想到就在这时，熊猫侠加了他好友，给他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后面又发了个视频。
江河打开视频，里面是国内一家公司，做香水的。
视频里有一个男子，正在发布会上介绍一款香水，看起来很有质感。
江河意外，不会是误伤谁吧？
他问道：【这是？】
熊猫侠说：【听说了一个消息，后续这家公司会按你的办法，在上百座城市实施，你可以功成身退了。他们还有意请你老婆做代言人。】
哦？江河更意外，这熊猫侠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他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江河说：【对我是好消息。】
熊猫侠说：【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江河说：【不敢当，请讲。】
熊猫侠说：【孔乙己是你？】
江河不可思议，对方能量那么大，连这都能查出来？
江河停顿好一阵，【是！】
熊猫侠说：【别误会，不是因为查你查到他，而是查他时查到了你。那篇文章，那几首诗，实在精彩，很多人拜读过，喜欢，且愿意推荐。尤其《孔乙己》，有人申请把它纳入中学生课外读物中，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查。】
一个不知身份的人的文章，哪能纳入教材，万一这个人不对劲呢？
这种情况下就很好理解了。
江河恍然，【理解，我需要公开吗？】
熊猫侠说：【随你，我们只是问问，不要求什么。】
江河想了想说：【那就不公开。您也知道，我现在麻烦缠身，我自己倒是不怕，就怕因为自己的名声，把流言蜚语带过去。那是我的净土！】
熊猫侠回道：【玩得开心。】
江河凝滞了，呆坐好一阵。
没想到自己另一个账号，连薛落都不知道，却被一个没见过的人说出来。
这不是坏事，但总觉得，好像心底里有什么东西被撕开。
心里有鬼的人，总想藏着——作为一个穿越者，一切都被人察觉，他很不安。就算理智告诉他，这很正常，潜意识里也有十目所视之感。
【但话又说回来，】江河想，【想要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无趣和平庸才能做到，我背后有那么多东西，只要认识做一些事，就不可能无人知晓。知道了也罢，所有人知道的秘密，有时本身也是一个秘密。就像琅琊榜里的梅长苏——他化身苏哲进京，当别人知道他就是琅琊榜首的梅长苏，不会再追问他另一层身份：林殊！】
仔细琢磨，安慰自己，感觉好多了。
不过熊猫侠的出现，让他想起那个账号。
他将其打开，随意浏览一会。
随即打开一个页面，打下两个字，【受戒】！
这是小和尚明海和村姑小英子谈恋爱，清新，连说脏话都有趣味。故事明明发生在荸荠庵的和尚身上，却如同俗世。里面的和尚不守戒律，跟俗世一样。
这故事的主线是纯洁的恋爱。主角明海出了家，却与小英子认识。明海会绘画，这技艺不光帮助小英子的姐姐，也让明海与小英子经常待在一起，他们一个画花，一个刺绣。还一起栽秧、薅草、车水、割稻、打场……
相处四年，明海要受戒——江河打这一段文字时，就一直想笑。
尤其山东和尚骂人，俺日你奶奶！俺不烧了！
江河记得当初看这段，就一直想着一个和尚头上一半戒疤，甩着袖子骂人的场景——由此还想到一些电影画面，老实人冒充黑社会搞纹身，纹一半，嫌疼，停了下来。
一半戒疤，半道纹身，都是最奇葩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再往后打，江河的笑容停不下来，因为越往后越甜。
明海受了戒，就能做“沙弥尾”，将来有机会做方丈。
小英子划船送明海受戒。数天后，又划船接受过戒的明海回来。路上，小英子要明海不要当方丈，也不要当沙弥尾，天真的明海一概应下。
最后小英子问：“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海支支吾吾，在小英子的催促下，终于大声地说：“要！”
明海是个被世俗勾引的“佛系和尚”，小英子是个被爱情温暖的世俗女子，那荸荠庵，是个介于世俗与超脱的灰色地带。可这和尚破戒，怎么就那么可爱？
江河把这篇小说写下来发出去，意犹未尽，又弄了一首诗。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诗由仓央嘉措创作，由曾缄翻译。原诗大意，如果动情了，就负了如来；如果不动情，就辜负了“她”——后面两句，是曾缄翻译时添加的。
而这诗名就是《不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