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但夜色依旧浓重得化不开。
被炸开的景观大坝像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巨兽，横亘在浑浊的激流中。探照灯惨白的光束打在那几个露出来的铁皮集装箱上，锈迹斑斑的铁皮在风雨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
“呕——”
林克举着摄像机，手一直在抖，胃里的酸水再一次涌了上来。即便是在这充满了雨水和泥腥味的空气里，那股从集装箱裂缝中飘出来的味道依然清晰可辨——那是一种陈年腐败、混合着霉菌和死亡的特殊气息，就像是打开了一座封闭百年的古墓。
方东望面无表情地站在泥泞中，裤腿上全是污泥，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他戴上一双从保安室找来的橡胶手套，大步走向那个裂开的集装箱。
“局长！别过去！那是……”林克想要阻拦，却被方东望摆手制止。
“有些东西，必须亲手揭开，才能见到太阳。”
方东望走到集装箱前，用力扳住那扇变形的铁门。锈死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后“砰”的一声，铁门彻底脱落。
光束照了进去。
集装箱内部的空间并不大，密密麻麻地堆叠着几十个编织袋。因为年代久远，编织袋早已风化破碎，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
那不是货物，也不是金银财宝。
那是一具具早已白骨化的尸骸！
有的尸骨蜷缩成一团，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有的尸骨双手被铁丝反绑在背后，头骨上有明显的钝器击打痕迹。在尸骨堆的缝隙里，还散落着一些发黄的笔记本、信访材料，甚至还有一张残破的工牌，上面印着“震雷塔项目部·施工员·李大柱”。
“天啊……”赶来的几个特警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这就是周家的地基。
每一块砖，每一瓦，都浸透了无辜者的鲜血。
“拍下来。”方东望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细节，每一具尸骨，都给我拍清楚。这是周道明送给平阳县的一份‘大礼’，我们要让全省、全国的人都看到！”
林克咬着牙，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将镜头对准了那些亡灵。
与此同时，省城，某高级私人医院特护病房。
周道明正躺在病床上装病，手里拿着手机，等待着大坝那边传来的“好消息”。他相信，只要洪水倒灌，经开区一毁，方东望就彻底完了。
“叮铃铃——”
电话响了。是市公安局那位副局长打来的。
周道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接通电话：“喂，老张啊，是不是洪水已经……”
“周道明！你他妈害死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报喜，而是气急败坏的咆哮，“你那个破坝里到底埋了什么？！现在全网都在直播！几百万人在看！省厅的专案组已经上路了！我也保不住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周道明愣住了。他颤抖着手打开手机上的新闻App。
头条推送：《平阳县惊现“尸骨大坝”，数十名失踪民工沉冤昭雪！》。
点开视频，方东望那张沾满泥污却正气凛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白骨。
“噗——！”
周道明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手机滑落在地。
“完了……全完了……”
……
回到大坝现场。
随着尸骨的清理，方东望在集装箱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装置。
那是一个镶嵌在混凝土基座上的青铜转盘，上面刻着和之前“兑金钉”、“震木钉”如出一辙的诡异符文。转盘连接着一根深入地下的粗大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没入了那个正在喷涌黑水的地下暗河入口。
【系统提示：发现“坎水钉”控制中枢！】
【解析：此转盘控制着地下暗河的逆流阀门。只要逆转转盘，即可关闭阀门，切断煞气源头。】
“原来这就是开关。”
方东望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那个冰冷刺骨的青铜转盘。
入手的一瞬间，一股极其阴寒的力量顺着手臂想要钻进他的体内。那是“坎水煞”最后的反扑。
“给我破！”
方东望调动体内仅存的【正气】，大吼一声，双臂发力。
“咯吱——咯吱——”
沉寂了十几年的机关终于开始转动。
随着转盘的旋转，地下深处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像是有一扇巨大的石门正在缓缓关闭。
那个原本疯狂喷涌黑水的洞口，水流开始变小，那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也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的地下泉水气息。
与此同时，下游的洪水开始加速退去。
“轰！”
当转盘转动最后一圈时，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那是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破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成功拔除“坎水钉”（4\/9）！】
【获得奖励：功德值+点！】
【获得技能：望气·观澜（中级）。描述：宿主可透过表象，看穿人心的流动与局势的走向，预判对手的下一步棋。】
【特殊奖励：平阳县水运亨通，未来三年风调雨顺。】
方东望松开手，瘫坐在泥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四颗钉子了。
周家布下的“九龙镇狱”，已经破了近半。
就在这时，林克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局长！谢书记电话！他说省委书记看了直播，极其震怒，已经批示彻查到底！还有……周道明在省城医院突发脑溢血，真的瘫痪了！”
方东望听着这个消息，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瘫痪？便宜他了。”方东望站起身，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不过，只要他不死，这笔账就要一直算下去。直到……把这九颗钉子全部拔光。”
此时，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坝上，也照在了那些终于得以见天日的白骨上。
风停了，雨歇了。
平阳县，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