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明天下午六点你们回到这里。具体的，院长到时候会亲自跟你们说。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时光，你明天白天好好陪家人。
这次全国集训，虽说就在咱们方圆市，但一视同仁，所有棋手集训期间不得单独与外界联系，包括电话短信。
你跟俞亮估计等不到三月一号了，院长应该会提前对你们进行训练。”
俞晓阳点头，“小亮，明天你也陪着时光一起。”俩孩子才刚在一起啊。
“白川，你怎么计划？如果你愿意的话，总院那边我可以去说，你可以一起参加这次集训。”
俞晓阳始终觉得白川的棋力有未开发出来的潜力，虽隔着厚厚岩层，万一能打破呢。
方绪也期待地看着白川。
师兄刚刚的挣扎自责他也看到了的，师兄没有完全丧失一名棋手的尊严和傲骨。
白川不敢直视方绪，朝俞晓阳行礼，“谢谢俞老师的好意，我，已有别的安排，明天就要离开方圆市了。”
太可惜了。
俞晓阳在心里忍不住叹道，见白川一再婉拒也不再出声劝导，挥挥手让四人离开。
四人无心去看电影，时光俞亮不方便出现在人前，方绪有话要跟白川说，分成了两组回房。
关上房门，方绪拉住白川胳膊，“白川，留下来。”
这是和好后，方绪第一次这么正式叫白川名字，不是平时声声依赖的师兄。
没等白川反应过来，方绪接着说，“至少要有5名六段选手，最后必须保证有一人站在领奖台上，白川，这已经不是纯粹的比赛了，七王杯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还以为，是方绪想他留下。
白川望着方绪，当年的小白，如今也是个坚守家国道义的护道人了，真好，
然而回应方绪的仍然还是白川的摇头拒绝。
两人对视，眼里都带着坚持，谁都不愿意退步。
在那瞬间，方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七岁。
师兄，又不要他了，他再一次被抛下了。带着决绝，走到房门口不再看白川，打开房门，“你走吧。”
白川在房间里久久没有挪步，方绪就这么一直垂头望地面，一手按在门把上。
白川知道自己现在不该离开，一旦离开小白会被十四年来的孤独和失望再次裹挟甚至加倍报复，可仿佛，现在也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只要他够坚决，小白就能完全脱敏，只手段残忍了些。
可白川还是做不到，不想伤害他，他是方绪也是他们家的小白，他的本意，是为了保护他。抬起脚朝门口走来。
方绪听着脚步声，白川一步他落一滴泪，又一步，又一滴泪，砸得地板生疼，也看得白川心哀。
磨人精，要他怎么狠得下心？
目的地是方绪站着的位置，白川叹气，把方绪握着门把手的手掌拿下来，门关上，牵住。
“小白，看着我。”
方绪抬头却横过脸，让白川清楚地看见他一脸潮湿，他这样师兄还在意吗？
白川怎么能怎么会不在意呢，把方绪的脸捧回来正对着他，大拇指一点点抹去脸上凌乱的泪痕。
“小白，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
方绪终是抬眼看他，“我有哪句没有讲道理？”大敌当前，举全国之力抗争，他没错。
还愿意开口就好，拉着他坐在沙发上，白川蹲下看着他，“我问你，我停在五段多少年了？”
“……”
“你看，你也知道，春节已经过了，算上今年，十年了，
小白。我在五段这个位置上已经十年了，十年不曾参加过任何一场赛事，没有过一次对抗，你觉得以我这十年的状态，去占那五个宝贵位置，对华夏队是正确的选择吗？”
“你只是没参加比赛，又不是没那个能力。等今年定段，你就是实打实的六段。”方绪不想回应白川关于十年状态的犀利。
作为领队，作为当代国内最年轻的九段，他怎么会不知道棋手保持竞技敏感度，保持竞赛状态的重要性，不过是在自欺。
白川也看出来了，捏着方绪的后脖颈，“小白，你知道我也明白的，对不对。”
“……”
“我离开，也是去解决自己的问题，是个人突破。你们是备战，这次集训并不适合我。
如果说现在华夏队没有合适的六段选手，凑不够5个人，我拼都会拼到六段去，为国家出战这点，我怎么可能推辞。
可事实是，三月一号，棋院就会聚集来自全国的六段棋手，集训是为了让符合要求的棋手更加精益求精，而不是让我赶上起步要求。
我要是真的留下来，对其他六段选手公平吗？会不会影响内部团结？
你信不信，七王杯的消息一出来，国内国外的目光都会锁定在方圆市，锁定在华夏棋手身上，那时，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内部丑闻。
小白，我们输不起，无论是赛事，还是舆论。奥圆会在前，七王杯在后，国家利益一定是要放在团体利益个人利益面前的，华夏体育，不容有失，对不对？”
“……对。”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师兄目前，不具备资格。
看方绪理智回归，白川也松了口气，起身，蹲得脚酸。没办法，小白就吃这套。
方绪拉住白川的手腕，“院长要求我担下七王杯领队的位置，师兄，这次我有点怕。你在，我会有信心一点。”
方绪的脆弱不安，只敢和白川吐露。在人前，他必须是那个带领众棋手一往无前的绝对天才领队。
“小白，你目前是国内最优秀最年轻的九段，是俞晓阳的大弟子，是俞门继承人。不要怕，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如果他不能陪在方绪身边，但也会一直看着他一路前行。
“师兄，我想回老宅。”说再多也没用的，哪里说得过当了这么多年老师的唐僧。
“现在？”白川今晚倒是真得回老家一趟。
“嗯，明天我们又要各分东西了，今晚我们在老家住一晚吧。”
家里还没有修缮好，只能回老宅找心安了，方绪埋在白川肩膀蹭着。
“死沉。起来。”
小白最喜欢完全不用力就倒在他身上，方方既视感。
就不，方绪的大狗头蹭得更用力了。反正师兄力气比他小，推不开他。
白川摸着他的耳朵，“不起来怎么回老宅？嗯？”
方绪环抱住，“小亮肯定没那么快放走时光的，还要把时光送回家呢，再给我抱会。”
抱得更紧了，差点又要失去师兄，刚刚怎么情绪这么厉害。方绪也没弄明白。
被方绪抓着手，让自己也回抱他。
白川仰头望向天花板，小浑蛋，你知道自己，过线了吗？你让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