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裂口那不顾一切的内向压缩,散发出毁灭的前兆。空间在其周围扭曲、哀鸣,仿佛宇宙的织物即将被强行撕开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旦爆发,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爆炸,更是规则层面的崩塌,足以将火星轨道附近的一切存在——人类守军、空间站、乃至星球自身的一部分——卷入混乱的时空乱流,或者彻底“抹除”。
“来不及阻止它爆发了!”雷克指挥官在通讯频道中嘶吼,声音充满了绝望,“所有单位,最大功率护盾!准备冲击!”
“奥林匹斯港”空间站将所有能量导入防御系统,残存的战舰也纷纷靠拢,试图构建联合护盾。但这在规则层面的自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陈哲站在古老的海床上,狂风卷起红色的沙尘拍打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脚下星球意志传来的、更加清晰的痛苦与警示。火星,这刚刚被他唤醒一丝生机的星球,也在恐惧着即将到来的终极毁灭。
不能硬扛!
不能逃避!
陈哲的脑海中,父亲陈恪的理论、与“铸星者”交流时看到的宏大结构、自身对“现实织构”的领悟、以及“起源符文”中蕴含的宇宙秩序本源……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如同沸腾的星云,剧烈碰撞、融合!
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悖逆常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照亮了他的意识!
“不对……不是对抗,也不是引导……”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是重构!是定义!”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姿态,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与火星地脉的共鸣、以及通过林薇连接的地球“秩序灯塔”传输来的磅礴能量,毫无保留地、甚至是疯狂地,全部注入掌心的“起源符文”!
符文不再是黯淡的微光,而是化作了如同超新星核心般炽烈、无法直视的纯粹白芒!
他不再看向那个即将爆发的裂口,而是将全部意志,投向了裂口与火星轨道之间的那片空间本身!
“以此身,此念,此符为凭——”
“此地规则,听我号令!”
“于毁灭之潮中,定义——‘秩序之礁’!”
他发出了不是请求,而是宣告!是对现实规则的、强行性的短期篡改!
“起源符文”的光芒如同创世之笔,以陈哲为中心,向着那片即将被毁灭性能量席卷的空域,疯狂“书写”下全新的、临时性的规则!
那不是护盾,不是屏障,而是一个被强行固化的、高度有序的“现实锚点”的雏形!一个在规则乱流中,强行划定的、遵循陈哲意志的“安全区”!
就在他完成“书写”的瞬间——
轰!!!!!!!!!!!
维度裂口压缩到了极限,然后,爆发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紫黑色光芒吞噬了一切,恐怖的能量风暴如同宇宙初开般向外席卷,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规则荡然无存!
然而,当这股毁灭洪流撞击到陈哲以生命和意志“定义”出的那片“秩序之礁”时,发生了奇迹般的一幕!
毁灭性的能量并没有被挡住,也没有被偏转,而是……被强行“梳理”了!
如同狂暴的洪水撞上了精心设计的、无比坚固的导流渠,毁灭的乱流被那临时定义的秩序强行“规整”,沿着“秩序之礁”的边缘,被引导、分流,化作了两道相对“温和”的能量洪流,擦着火星的轨道,冲入了更深邃的宇宙虚空!
虽然仅仅是短短一瞬,“秩序之礁”就在规则层面的恐怖冲击下轰然破碎,陈哲更是如遭重击,鲜血狂喷,意识瞬间陷入黑暗,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但,就是这一瞬,已经足够!
毁灭的核心能量被成功引导偏转!虽然边缘的冲击波依旧让“奥林匹斯港”空间站剧烈震荡,护盾明灭不定,让残存的战舰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但……它们没有被直接吞噬!火星轨道,守住了!
当毁灭的余波渐渐平息,虚空之中,那个维度裂口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些混乱的能量残渣和空间褶皱,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火星轨道。
随后,是劫后余生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每一艘幸存舰船、在“奥林匹斯港”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
“我们……活下来了!”
“裂口……消失了!”
雷克指挥官看着监测屏幕上那片逐渐恢复平静的空域,又看了看传回画面中倒在红色沙海上的那个年轻身影,这位铁血老兵,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快!救援队!去盆地!把庄主救回来!”他嘶哑着嗓子下令。
余烬与新生
陈哲被紧急送回“奥林匹斯港”医疗中心,这一次,他的情况比之前更加糟糕。强行定义规则对抗宇宙级的力量反噬,几乎将他的精神和肉体一同推向崩溃的边缘。他陷入了最深度的昏迷,生命体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薇在地球几乎心力交瘁,但她强行稳住心神,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不惜代价地通过超光速通讯传输最精纯的精神滋养和医疗方案。
火星的危机暂时解除。笼罩星球的紫黑色能量阴霾随着裂口的消失而逐渐消散,虽然地表残留的“蚀”生物仍需清剿,环境也需要漫长的时间修复,但最致命的威胁已经过去。
人类守军开始打扫战场,修复设施,火星殖民城邦的人们走出掩体,望着重新变得清晰(尽管布满战火痕迹)的星空,相拥而泣。
一天,两天……陈哲毫无苏醒的迹象。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焦虑与绝望时,他掌心中那枚几乎完全黯淡的“起源符文”,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无比精纯、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秩序波动,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从他体内弥漫开来。
这股波动与他之前的力量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起源”的原始磅礴,却多了几分历经毁灭而后新生的、更加内敛、更加坚韧的“确定性”。
他似乎在昏迷中,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
与此同时,远在太阳系边缘的某个“守护者协议”观测站,以及地球的“秩序灯塔”网络,几乎同时捕捉到了一段来自宇宙深空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急迫的“织网者”网络广播:
【警报升级:‘摇篮’主体意识已结束长周期休眠,进入活跃期。重复,‘解构之终’已苏醒。】
【所有秩序单元,最高战备。最终清算,即将来临。】
新的信息流中,包含了一幅更加详细的星图,标注了数个闪烁着刺目红光的、被认为是“摇篮”主要力量投射方向的星域,以及……几个散发着微弱但坚定白光的、被标记为“最后避难所”或“决战战场”的坐标。
宇宙的终局,似乎正在以无可阻挡的速度,拉开帷幕。
而在火星,“奥林匹斯港”医疗中心内,陈哲那沉寂了许久的睫毛,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似乎……听到了来自星海尽头的、最终战争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