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嚼着牛排的动作越来越慢,鼠尾草香氛在胸腔里翻涌,一半是被沈文琅亲近时的慌乱,一半是被众人注视的窘迫。他偷偷抬眼,看见沈文琅正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盘里的肉,银灰色的信息素像层薄纱,轻轻笼罩在两人周围,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却也筑起一座密不透风的围城。
“沈总,这样太招摇了。”他放下刀叉,声音里带着恳求。
沈文琅抬眸,眼底盛着细碎的光:“招摇吗?”他夹起一块芦笋递过来,“我只是在做正常情侣会做的事。”
“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沈文琅的目光骤然变深,银灰色的香氛微微收紧,“昨晚在车库,你没推开我。”
高途的心脏猛地一缩。昨晚的记忆涌上来——父亲被带走时的哭喊,沈文琅将他按在车门上的吻,还有自己最后那声压抑的呜咽……那些混乱的情绪里,确实藏着一丝不愿挣脱的纵容。
“那是因为……”他试图解释,却被沈文琅打断。
“因为你也动心了,对吗?”Alpha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高途,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高途看着沈文琅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刻意维持的防线,在对方步步紧逼的温柔里,正在一点点崩塌。他确实动心了,从大学那年捡起那只纸飞机开始,从沈文琅在电梯里用信息素护住他开始,从昨晚那个带着信息素余温的吻开始……可十年的暗恋太沉重,身份的差距太刺眼,他不敢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我……”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逃避,“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文琅没有追。他知道高途需要时间,就像猎人知道,落入陷阱的兔子总会有挣扎的过程,而他有的是耐心,等那只小兔子心甘情愿地臣服。
下午的工作被一连串“巧合”填满。高途刚想打印文件,打印机就“恰好”卡纸,沈文琅放下手里的合同走过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手把手教他如何处理;他起身去茶水间接水,刚拿起杯子就被烫到,沈文琅“正好”出现,握住他的手腕放在嘴边吹气,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掌心;就连他低头记笔记时,Alpha都会“不经意”地将下巴搁在他头顶,银灰色的香氛混着温热的呼吸,在他发间蔓延。
这些细微的亲近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侵蚀着高途的理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拒绝沈文琅的靠近,甚至会在对方抽身离开时,下意识地感到失落。当沈文琅拿着一份需要双人签字的文件,让他把名字签在自己旁边时,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拿起了笔。
“签得真好看。”沈文琅看着文件上并排的两个名字,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以后我们的名字,会经常出现在一起。”
高途的指尖顿了顿。他看着那两个靠得极近的名字,突然意识到沈文琅的“套牢”计划有多周密——从工位布局到餐厅座位,从私人用品到公开场合的互动,甚至连签字的位置,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关联。
“沈总,我们能谈谈吗?”他放下笔,鼓起勇气迎上沈文琅的目光。
“当然。”沈文琅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谈什么?我们的未来?”
高途的脸又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深吸一口气,“沈总,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们……”
“可我们什么?”沈文琅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银灰色的信息素带着压迫感袭来,“因为你是omega,我是Alpha?因为你家境普通,我是hS总裁?高途,在你心里,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只有这些吗?”
高途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这些现实的差距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让他望而却步。可沈文琅的话也像一根刺,扎破了他用自卑编织的保护壳——难道他对沈文琅的感情,真的只能被这些外在的标签定义吗?
“我……我不知道。”他低下头,声音带着迷茫。
沈文琅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下来。他放缓了语气,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他的指尖滑到高途的后颈,轻轻按压着那片敏感的腺体,“但我不会等太久。”
银灰色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住高途,带着不容错辩的决心。高途闭上眼,感受着那缕熟悉的焚香鸢尾味,突然觉得自己像在暴风雨中漂泊的小船,而沈文琅就是那座坚固的灯塔,让他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被风暴吞噬。
傍晚,沈文琅以“顺路”为由,坚持要送高途去医院看望高晴。车停在住院部楼下时,高途刚想推门下车,就被沈文琅拉住。
“等等。”Alpha从后座拿过一个保温桶,“给高晴带的,我让家里阿姨炖的鸽子汤,对身体恢复好。”
高途看着那个精致的保温桶,心里五味杂陈。沈文琅总是这样,用最贴心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让他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谢谢沈总。”他接过保温桶,推开车门时,又被拉住。
“高途。”沈文琅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今晚我在楼下等你。”
高途的脚步顿住了。他回头看向车里的人,路灯的光落在沈文琅脸上,银灰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像藏着整片星空。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进了住院部,心跳却像揣了只兔子,在胸腔里乱撞。
病房里,高晴正坐在床上看画册。看见高途进来,眼睛一亮:“哥!”当她瞥见高途身后跟着的沈文琅时,眼睛瞪得更大了,“沈、沈总?”
高途这才发现,沈文琅竟然跟了进来。他刚想解释,就看见沈文琅放下手里的果篮,走到床边笑着说:“听说我们家高途的妹妹很勇敢,特意来看看。”
“我们家高途”几个字让高途的脸瞬间爆红。高晴却没注意到哥哥的窘迫,好奇地打量着沈文琅:“沈总,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啊?护士姐姐说,你帮我交了所有的住院费呢!”
“晴晴!”高途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沈文琅看向高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转向高晴,笑得温柔:“我是你哥的……追求者。”
“追求者?”高晴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兴奋地拍起手,“哇!哥,沈总是在追你吗?就像电视剧里那样?”
高途的脸烫得能煮熟鸡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瞪了沈文琅一眼,对方却回了个“我就是故意的”眼神,气得他牙痒痒。
接下来的时间,沈文琅彻底扮演起“准姐夫”的角色,陪高晴聊天,给她削苹果,甚至还答应等她出院后,带她去游乐园。高晴被哄得眉开眼笑,看向沈文琅的眼神充满了满意,时不时还朝高途挤眉弄眼,那表情仿佛在说“哥,这个可以有”。
高途坐在旁边,看着沈文琅熟练地和妹妹互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从未想过,像沈文琅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如此耐心地对待一个陌生的小女孩。那种被珍视、被纳入对方生活的感觉,让他一直紧绷的心弦,悄悄松动了。
离开医院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沈文琅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在楼下等着。高途坐进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觉得刚才的窘迫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晴晴很可爱。”沈文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嗯。”高途点点头,“谢谢你,沈总。”
“叫我文琅。”沈文琅侧过头,银灰色的信息素在车厢里弥漫,“在晴晴面前都叫了,私下里还想躲?”
高途的心跳漏了一拍,犹豫了很久,才低声叫了句:“文琅。”
这两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沈文琅眼底激起层层涟漪。他猛地倾身靠近,在高途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这个吻比昨晚在车库的那个温柔得多,带着鼠尾草与焚香交织的气息,像在诉说着压抑了十年的思念。
高途的身体僵了僵,却没有推开。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感受着沈文琅信息素里的温柔与霸道,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和发烫的皮肤。
也许,被这座银灰色的围城困住,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沈文琅终于松开他时,高途的嘴唇已经变得通红。他喘着气,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却听见沈文琅在他耳边低语:“高途,别再挣扎了。你早就住进我心里了,从十年前那个雨天开始。”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沈文琅眼底明明灭灭,高途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现实的差距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沈文琅的耳中。
银灰色的信息素瞬间在车厢里炸开,像绚烂的烟火。沈文琅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这十年的等待都揉进怀里。
“谢谢你,高途。”
高途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那熟悉的焚香鸢尾味,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也许,这场由沈文琅主导的追逐,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真正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