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高途已经提着保温桶站在住院部楼下。桶里是张妈熬了整夜的南瓜小米粥,软糯绵密,带着淡淡的甜香——高晴昨天打电话说想吃,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没睁眼的小猫。
沈文琅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冲他招手:“上来,我送你到门口。”
高途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保温桶的温度透过布料渗到手心。“不用啦,”他笑着摇头,“就几步路,你快去公司吧,别迟到了。”
沈文琅却解开安全带,绕到他这边打开车门:“陪你上去看看。”他的指尖拂过保温桶的提手,“顺便跟高晴说声,周末带她去公园喂鸽子。”
高途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高晴住院的这半个月,沈文琅比他还要上心,每天雷打不动地打电话问病情,周末更是推掉所有应酬,陪着高晴在病房里搭积木、讲故事,把少女哄得一口一个“沈哥哥”,比跟亲哥还亲。
电梯里,高途看着沈文琅整理领带的样子,突然说:“其实你不用总迁就晴晴,她有时候挺调皮的。”
“调皮才可爱。”沈文琅笑了,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再说,是你的妹妹,我当然要疼。”
病房门推开时,高晴正趴在床上画画。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小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听到动静,她立刻转过头,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哥!沈哥哥!”
“慢点,别摔了。”高途赶紧放下保温桶,扶住差点从床上跳下来的少女。她的病号服有点大,袖子空荡荡地晃着,手腕细得像根芦苇。
沈文琅走上前高晴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一把抱住绘本贴在脸上:“是小狐狸!沈哥哥你真好!”她抬头时,看到高途手里的保温桶,鼻子动了动,“是南瓜粥吗?”
“是你最爱的南瓜小米粥。”高途拿出小勺子,盛了一勺吹凉了递过去,“张妈特意给你多加了南瓜。”
少女乖乖地张嘴,小脸上沾了点糖渍,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沈文琅抽了张纸巾,弯腰帮她擦掉,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脸颊时,高晴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声问:“沈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我想跟你和哥哥去放风筝。”
沈文琅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柔和:“等你乖乖吃药,让医生说‘可以出院’,我们就去放风筝,放最大的那种,像老鹰一样。”
“真的?”高晴的眼睛更亮了,用力点头,“那我今天一定把药都吃掉!”
看着妹妹信誓旦旦的样子,高途的心里又酸又软。高晴从小就懂事,这次生病住院,明明疼得半夜哭,却总说“不疼”,怕他担心。他正愣神,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花咏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饼干的照片——星星形状的,烤得金黄,旁边还有行字:“给晴晴的,养胃!我跟盛先生一起做的!”
“花咏他们等会儿过来。”高途把手机递给沈文琅看,“说给晴晴带了饼干。”
沈文琅刚想说什么,病房门就被推开了。花咏提着个粉色的饼干盒冲进来,盛少游跟在后面,手里还抱着束向日葵,金黄的花瓣在晨光里闪着光。“晴晴!我们来啦!”
“花哥哥!盛哥哥!”高晴兴奋地挥挥手,眼睛在看到向日葵时瞪得更大了,“是太阳花!我最喜欢太阳花了!”
盛少游把花插进窗台上的花瓶里,动作难得地温柔:“医生说多看点亮色,心情会变好。”
花咏打开饼干盒,星星饼干的香气立刻漫开来:“快尝尝!这是我跟盛先生做的,他揉的面团,我刻的星星,是不是超厉害?”他拿起一块递到高晴嘴边,“小心烫,刚出炉的。”
高晴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好吃!比医院的饼干好吃!”
“那是自然,”花咏得意地扬下巴,“也不看是谁做的。”
盛少游在旁边轻咳一声,递给他一杯温水:“别光顾着说,给晴晴喝点水。”
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花咏给高晴讲他和盛少游做饼干时的糗事——说盛少游把糖当成盐,结果第一盘饼干咸得发苦;盛少游则拆台,说花咏刻星星时手滑,刻出个四不像,最后被他改成了小狐狸。高晴听得咯咯笑,连带着高途和沈文琅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护士来查房时,看到满屋子的人,笑着说:“高晴今天气色真好,看来是有好事呀。”
“是呀是呀,”高晴举着星星饼干,“我吃了好吃的饼干,还有好多人陪我玩。”
护士给她量完体温,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临走时冲高途眨眨眼:“你妹妹人缘真好。”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高晴靠在沈文琅怀里,听他读《星空下的小狐狸》,声音软软的,渐渐有了困意。高途坐在旁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像条不会断的丝带。
“哥,”高晴突然睁开眼,小声说,“沈哥哥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高途的手顿了顿,苹果皮“啪”地断了。他刚想辩解,就听到沈文琅低笑一声,揉了揉高晴的头发:“等你病好了,好不好。
高晴的眼睛亮了:“好!那你们会像电视里一样,结婚吗?”
“晴晴!”高途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想捂住妹妹的嘴,却被沈文琅按住手。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结婚。”沈文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辩的认真,他看向高途,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到时候让你当小花童,好不好?”
高晴用力点头,小脑袋在沈文琅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沈文琅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时对上高途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空气里弥漫着南瓜粥的甜香和向日葵的清香,像首没说出口的诗。
“你刚才……”高途的声音有点发颤,还没说完就被沈文琅打断。
“我说的是真的。”沈文琅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等晴晴好了,我们就去领证,办一场你喜欢的婚礼,不用太热闹,有家人和朋友在就好。”
高途的眼眶突然热了,他反手握紧沈文琅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尖发颤。“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无比清晰。
走出病房时,阳光正好。沈文琅牵着高途的手,慢慢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落下几片金黄,像在为他们铺一条路。
“中午想吃什么?”沈文琅突然问,“我记得你上次说想吃城南的灌汤包。”
“好啊。”高途点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是病房里妹妹安稳的睡颜,是身边人温暖的手掌,是一句“我们结婚吧”的承诺,像这秋日的阳光,不炽烈,却足够暖。
去灌汤包店的路上,沈文琅的手机响了,是花咏打来的。“文琅!我跟盛先生吵架了!”花咏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我做的饼干太甜,还说我刻的星星丑!”
沈文琅无奈地笑了:“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挂了电话,他冲高途摊摊手,“看来又要去当调解员了。”
高途笑着摇摇头:“他们俩啊,真是一对活宝。”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高途靠在椅背上,看着沈文琅认真开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有风雨,可能会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沈文琅,有妹妹的笑脸,有花咏和盛少游这样的朋友,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像这灌汤包的热气,氤氲着,温暖着,把所有的平淡日子,都酿成了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