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龙军的战士们终于走出他们坚守了近两个月的磨坊防线,踏入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焦土时,即便是最心如铁石的老兵,呼吸也不由得一窒。
两军对垒的战斗状态下还不怎么明显,但真正的走入其中,视觉冲击尤为突出,眼前的情景,超越了人类语言能够描述的极限。
有明湾沿岸,目光所及之处,已看不到泥土的本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暗红、焦黑与惨白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斑驳。
暗红是浸透土壤、已然发黑的血浆;焦黑是被反复炮击、火烧后的残骸;惨白,则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骸骨与尚未完全腐烂的尸身。
尸山血海,不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真实的写照。鬼子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堆积着,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数米高的尸丘,像极了变态科学家制作的血肉魔物。
尽管每天战后都会大规模使用了燃烧弹远程火力覆盖,进行焚烧,但是日积月累下,厚度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恶臭,混合着硝烟和腐烂的气息,形成一种地狱特有的“芳香”。成群结队的乌鸦和食腐鸟类黑压压地盘旋、起落,发出刺耳的聒噪。
“工兵营、后勤单位,全员出动!卫生队跟上!优先清理主干道和可能污染水源的区域!挖掘深坑,就地掩埋!动作要快!”各级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阵地上回荡,新运抵的挖掘机和推土机迅速投入到了工作。
清理工作是一场与时间和瘟疫赛跑的艰巨任务,黑龙军的士兵们,尽管刚刚经历了惨烈的战斗,眼神中依旧残留着对敌人的冰冷,但面对如此规模的死亡景象,不少人还是面色发白,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
他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着加厚的口罩和手套,使用推土机、铲车等工程机械,将成堆的尸体推入预先挖好的巨型深坑中。遇到机械难以进入的复杂地形,则只能依靠人力,用铁锹、钩镰,甚至徒手,将那些已经不成人形的残肢断臂清理出来,撒上厚厚的石灰,然后掩埋。
这是一项枯燥、恶心且极其耗费心神的工作,没有人说话,只有机械的轰鸣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他们仿佛不是在处理人类的遗体,而是在清理某种危害环境的工业废料。
这种冷漠本身,就是一种战争带来的异化,信仰“瓦碎”的鬼子在他们眼中已非同类,他们临死前的疯狂至今让战士们印象深刻,很难把他们当做同类认同,说是没有神志的怪物更恰当些。
随着主要战场的清理和巩固,黑龙军的主力部队开始以营、团为单位,向九州内陆挺进。他们的目标是占领主要城市、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彻底瓦解小日子在九州的统治。
进军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的武装游行。
鬼子在磨坊战役中损失了其部署在九州的全部精锐,包括十五万常备师团、后备部队、临时抓丁的各种民兵民妇,直接在战场上损耗掉的,就有80多万,加上征召过程中因疾病、逃亡、营养不良等非战斗减员,和九州因动乱导致的饥荒、混乱丧命的,几近200万,偌大的九州,人口就这样蒸发掉了四分之一。
对于小日子来说,这是结构性的破坏,社会秩序已经崩坏,物资供应也出现了断链,大量奸商囤积居奇,亦或者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留储备粮,不管什么原因,没有了粮食来源的底层百姓苦不堪言,一些黑涩会性质的组织垄断了出海口,靠渔获维持生计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样导致怀着仇恨,活不下去的九州人,愈发的疯狂,他们在鬼子大本营的引导下,开始走向自我毁灭。
在乡间小路、山林隘口,零星的、绝望的抵抗频繁发生。
在一些被黑龙军半包围或即将进攻的城镇外围,出现了诡异的“招募点”。一些穿着旧军服或神官、僧侣服饰的人,支起大锅,熬煮着稀薄的米粥,或者分发着为数不多的饭团。
“吃饱吧,帝国的子民!这是天荒陛下赐予的恩赏!”招募者高声呼喊,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但是,吃饱之后,你们需要为天荒,为神州,尽最后的忠义!”
饥饿驱使下,人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排起长队,眼中只有那一点点可怜的食物。当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完那可能是一个多月来唯一一顿像样的饭食后,招募者便会露出真实的獠牙。
“看到了吗?那些占领我们家园的‘鬼畜’!他们抢走了我们的粮食,杀害了我们的亲人!现在,是你们报仇的时候了!”招募者挥舞着拳头,进行着最后的煽动,他们指着一旁的炸药包或成捆的手榴弹,“我们会给你们‘神力’,去接近他们,去和他们同归于尽!用你们的生命,换取帝国的荣耀!”
为了让这残忍的计划更具诱惑力,他们还附加了更恶毒的条件,“如果有家人!特别是孩子!成功完成使命,造成‘鬼畜’伤亡的勇士,你们的家人将获得优先搭乘前往本岛避难船的资格!这是帝国对忠魂的褒奖!”
在饥饿与对家人未来的绝望期盼双重驱动下,人性被扭曲到了极致。许多走投无路的人,特别是那些拖家带口、自觉生存无望的父母,在吃完那最后一顿“断头饭”后,眼神由麻木转为一种诡异的决绝。
他们默默地接过粗糙的炸药包或绑满手榴弹的背心,在招募者“板载”的送行声中,蹒跚着走向黑龙军的防线或据点。
于是,黑龙军的士兵们开始遭遇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情沉重的攻击。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哭喊着“救命”,踉跄着冲向一个检查站。当士兵出于警惕上前盘问时,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缠绕的炸药……
几名骨瘦如柴的半大孩子,嬉笑着靠近一支巡逻队,似乎是想乞讨食物,却在接近的瞬间,从怀里掏出拉开了弦的手榴弹……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农,推着一车柴草接近军营,在黑龙军哨兵示意停下检查时,他突然点燃了藏在柴草下的引信……
这些攻击,技术含量极低,加上黑龙军人人佩戴着纳米治疗针剂,只要没有当场断气,大多被救了回来,即便如此,受到的损伤也不亚于那两个月的鏖战。
相比于这些来自民间的突袭,大多数正规编制的“神风队员”在接近前就被警惕的哨兵或无人机发现,被远程狙击或被机枪火力阻止。爆炸往往发生在远离主要目标的地方,造成的直接军事损失有限。
但是,这些为了一顿饱饭,彻底献出自己生命的疯子,对黑龙军士兵的心理冲击,却是巨大的。
看着那些原本应该是受保护对象的平民,尤其是妇女和儿童,以一种如此绝望和疯狂的方式结束生命,并试图带走自己的战友,许多士兵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和不适。
这不同于在战场上与武装士兵厮杀,这是一种对战争伦理底线的践踏。
“妈的……这帮畜生!”一个刚刚击毙了一名试图冲向装甲车的老人的年轻士兵,忍不住低声咒骂,不知是在骂那些组织者,还是在宣泄心中的压抑。
前线指挥官们迅速将这一情况上报,纪沧海在得知后,沉默了片刻。
“即刻通知下去,所有哨位、巡逻队、检查站,对任何试图接近的非战斗人员,尤其是行为异常者,保持安全距离,可以开枪警告,以射击前进方向为主,不要怕跳弹,如果对方继续行动,就地格杀。”纪沧海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
“这条命令下去,就怕战士们释放天性,”李雨菲想了想道:“通知先下发到各级政工干部那里,让他们立即下到连队,宣讲通知的同时,向士兵们解释这是鬼子穷途末路的疯狂行为,是其军国主义本质的体现,减轻士兵可能产生的心理负担。强调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胞的残忍,但是也不要肆意的释放心中的情绪,要理性的看到发生的所有事情。”
“嗯,让无人机组去找那些招募点,都给我打掉,这些狗玩意打不死人开始恶心人了。”纪沧海气的啐了两口,但是又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额,你可是答应了威廉二世送炮灰过去,都杀干净了你送谁去。”李雨菲可是难得的听到纪沧海发牢骚,忍不住的调侃道。
纪沧海又思索了片刻,“去建个难民营吧,没饭吃的都可以去,凑到2000人就可以运走一批。”
“都运到威廉二世那去?”李雨菲也有些犹豫。
“不不,被军国主义影响的都送威廉那去,剩下的年龄小的,思想还算单纯的,把女性送到绝岛或者齐齐哈尔去充实缺失的人口,男性送南非帮着建造佛都去吧,那里好用的劳动力少,阿三的躺平我是真的服……”纪沧海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时转过身去,不再朝向李雨菲。
“……”李雨菲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不管纪沧海这边动作如何,平民袭杀已经成为小日子的计划主流。
他们的战术拙劣,但疯狂而决绝,往往从黑龙军必经之地的隐蔽处突然冲出,高呼着“天闹黑卡板载!”,进行自杀式攻击。
对于这些抵抗,黑龙军的回应是高效而冷酷的。
无人机和狙击手会通过不间断的热成像扫描,迅速锁定冷枪冷炮的位置,予以清除。
配备自动火力的步兵班排会担任行进队伍的哨兵,以绝对的火力优势瞬间将小鼓袭扰部队歼灭。
针对利用村庄、民居作为掩护的抵抗者,在警告无效后,往往直接呼叫炮火或空中支援,将整个据点夷为平地,不留任何隐患。
黑龙军的士兵们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队伍中的圣母已经被强制退役了,剩下的这些接受到的教育和战场的洗礼,已经让他们将对小日子作战视为一场“净化”与“清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的残忍,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必须被无情地拔除。
黑龙军的兵锋,很快指向了九州中部的核心——熊本县。
这里不仅是九州的政治经济中心之一,更是小日子陆军第六师团的编成地和精神巢穴。第六师团在之前的战役中虽遭重创,但其根基尚在,军国主义氛围极为浓厚。
历史上,熊本就以民风彪悍、尊皇攘夷思想根深蒂固而闻名。明治维新时期,这里曾是“佐贺之乱”、“神风连之乱”等士族叛乱的重灾区,反抗当时维新政府的传统和武士道精神遗留浓厚。
果然,当黑龙军的先头部队抵达熊本城外围时,遇到的抵抗明显增强了。不仅仅是残兵败将,大量平民被组织和武装起来。
男人拿着竹枪、猎枪,甚至农具,妇女和老人则负责运输、制造简单的投掷类武器、或者充当耳目。
一座村庄前,黑龙军部队被简陋的路障和土垒阻挡。路障后,是上百名眼神狂热的平民,男女老少皆有,在一个穿着旧军官服的老者带领下,挥舞着各式“武器”,嘶吼着意义不明的口号。
带队的黑龙军营长,通过扩音器用生硬的日语警告:“放下武器,立即疏散!抵抗者,格杀勿论!”
回应他的,是一阵稀疏的步枪射击和更加疯狂的叫骂。
“为了天荒!”
“神州不灭!”
鬼畜!滚出去!”
营长面无表情地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通讯兵下令:“通知炮兵,坐标xxx, YYY,一发警告射击。”
片刻后,一枚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落在路障前方几十米处,炸起一团泥土。
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在那名老军官的鼓动下稳定下来,反而叫嚣得更加厉害。
营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冥顽不灵。火力排,准备。狙击手,锁定那个穿军官服的。其余人,掩护射击。五分钟内,肃清障碍。”
战斗毫无悬念,精准的狙击首先干掉了指挥官,紧接着,数挺轻重机枪和自动步枪组成的火力网,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路障后的抵抗者吞噬。惨叫声、哭喊声与枪声混杂在一起,几分钟后,一切归于沉寂。路障被摧毁,后面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残骸,其中不乏老人和妇女。
黑龙军士兵们沉默地跨过这片区域,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在他们看来,拿起武器,就是敌人。无论年龄,无论性别。
然而,熊本城本身,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座号称“难攻不落”的古城,城墙坚固,地势险要。城内的守军虽然不多,但多是第六师团的死硬分子,加上被煽动起来的平民,准备进行“笼城”作战,扬言要“瓦碎”到底。
黑龙军的前线指挥部内,纪沧海看着熊本城的沙盘和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眉头微蹙。强攻固然可以拿下,但必然会造成更大的平民伤亡,虽然自己屠夫的帽子已经戴上了,但是奈何各处缺人……
“围而不打,断水断粮。”纪沧海最终下令,“同时,加大心理攻势,用飞机撒传单,用广播宣传我们的政策!只惩首恶,胁从不问,放下武器,保障安全,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另外,把我们在九州其他地区恢复秩序、分发粮食的照片也散播出去。”
“是!”
九州,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肉磨盘的土地,正在痛苦中挣扎着,走向一个未知的、被龙国意志强行塑造的未来。清理尸骸只是第一步,清理人们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军国主义思想,将是一场更为漫长和艰难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