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泉州港的潮水在晨曦的映照下,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逐渐吞噬着浅滩上的淤泥。随着潮水的不断上涨,洛阳桥的桥墩也被逐渐淹没,大半部分都已消失在水面之下。
王守仁站在城头,极目远眺,凝视着海面上那缓缓逼近的船队。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那支船队由五十艘船组成,其中有十艘是葡萄牙人的武装商船,船舷两侧架设着佛郎机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在晨光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而剩下的四十艘船,则是倭寇的快船。这些船只狭长而灵活,速度极快,船上挤满了手持倭刀的武士,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凶猛的蚂蚁,令人心生恐惧。
“大人,佛郎机炮射程远,我们的土炮根本够不到他们!” 郑志远握着城垛的手发白,他身后的卫所兵们,不少人还拿着生锈的长枪,甚至有人握着锄头改装的兵器,与倭寇的装备比起来,简直像是孩童的玩具。这正是正德年间卫所制度崩坏的缩影 —— 士兵逃亡、军械朽坏,连海防重镇的卫所都如此,更别说偏远的小卫所了。
王守仁没有回头,目光紧盯着船队的航线:“泉州港外有三处暗礁,是早年渔民标记的,涨潮时只露半个礁顶,商船不熟悉航线,很容易触礁。” 他转向身后的渔民陈老栓 —— 昨夜夜袭时,陈老栓带着渔船帮着烧了炮营,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竹竿顶端绑着红色布条,“陈老爹,就靠你了,把他们引向‘鬼见愁’暗礁区。”
陈老栓黝黑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他拍了拍胸脯:“王大人放心!俺在这海里讨了四十年生活,闭着眼都知道暗礁在哪!” 说完,他带着十名渔民,驾着三艘小渔船,从泉州港的西侧驶出,渔船贴着海岸线行驶,红色布条在风中飘动,故意吸引船队的注意。
李东阳站在葡萄牙商船的甲板上,看到小渔船,冷笑一声:“不过是些乡巴佬,也敢来拦我?” 他对身边的葡萄牙船长道,“让快船去追,把他们的船撞沉,顺便探探航线。”
十艘倭寇快船立刻脱离船队,向小渔船追去。陈老栓见鱼上钩,故意放慢速度,引导快船向 “鬼见愁” 暗礁区驶去。海水越来越深,却看不到暗礁的影子 —— 只有熟悉这片海域的渔民知道,水下三尺处,就是锋利的礁石。
“轰隆!” 一声巨响,最前面的一艘快船撞上了暗礁,船底瞬间被撞破,海水涌进船舱,快船很快就倾斜了,船上的倭寇惨叫着掉进海里。后面的快船来不及刹车,又有三艘撞上暗礁,剩下的六艘吓得连忙掉头,却被陈老栓的小渔船拦住了去路。
“放铳!” 王守仁在城头下令,早已准备好的神机营火铳手们扣动扳机,铅弹呼啸着射向快船,倭寇们在狭窄的船板上无处躲闪,纷纷倒下。陈老栓趁机带领渔民,用长竹竿将快船推向暗礁,又有两艘快船触礁沉没,剩余的四艘狼狈地向主船队逃去。
李东阳在商船上看得真切,气得脸色铁青:“一群废物!” 他对葡萄牙船长道,“不用管暗礁,直接开炮,把泉州的城墙炸塌!” 葡萄牙船长点头,下令调整炮口,佛郎机炮的炮口对准了泉州城墙。
“轰隆!轰隆!” 炮声在海面上回荡,炮弹落在城墙上,炸开的土石溅起数丈高,城墙的缺口越来越大,卫所兵们纷纷躲到城垛后,不敢露头。王守仁见状,立刻让人将之前缴获的火箭搬上城头 —— 这是神机营的制式火箭,射程虽不如佛郎机炮,却能点燃敌船。
“点火!射向商船的风帆!” 王守仁大喊,士兵们点燃火箭的引线,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向葡萄牙商船飞去。其中几支正好射中风帆,帆布瞬间燃烧起来,葡萄牙水手们慌乱地用海水灭火,却怎么也浇不灭。
“快,派快船去支援!” 李东阳下令,二十艘倭寇快船冲向泉州港,想要趁机登岸。郑志远立刻带领卫所兵,在城墙缺口处布防,长枪兵在前,刀盾手在后,准备与倭寇近身厮杀。
就在这时,泉州港的东侧突然传来马蹄声 —— 是厦门港的渔民赶来支援了!昨夜郑志远派人去厦门港求援,渔民们自发组织了五十艘渔船,带着渔叉、渔网赶来,此刻正好从东侧包抄,将倭寇快船夹在中间。
“用渔网缠船!” 厦门港的渔民首领大喊,渔民们将巨大的渔网抛向快船,渔网缠住了船桨,快船瞬间失去动力。神机营的火铳手们趁机射击,倭寇们在船上动弹不得,成了活靶子。
李东阳见登岸无望,且商船的风帆被烧毁了三艘,知道再待下去会被包围,咬牙下令:“撤!去金门岛!” 船队渐渐驶离泉州港,王守仁和郑志远站在城头,看着船队消失在海平面上,终于松了口气。
可没等他们休息片刻,一名锦衣卫斥候快马赶来,翻身下马时险些摔倒,喘着气道:“王大人!张大人急报!鞑靼部落首领小王子,带着五万骑兵逼近宣府,他们手里有佛郎机炮,像是李东阳提供的!”
“什么?!”王守仁和郑志远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他们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
宣府,那可是北方九边重镇之一啊!它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一旦被鞑靼攻占,京城将失去最后的屏障,直接暴露在鞑靼骑兵的铁蹄之下。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李东阳竟然与鞑靼勾结!这意味着他不仅背叛了国家和人民,还企图借助外敌之力来颠覆大明王朝。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叛国通敌,罪大恶极!
再联想到正德九年的历史,当时小王子确实曾袭扰过宣府。而如今,由于李东阳的暗中勾结,鞑靼的装备变得更加精良,对大明的威胁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这一切都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大明王朝正处于这场风暴的中心,岌岌可危。
“张大人还说,杨阁老已调大同边军支援宣府,可大同边军只有三万,且装备落后,恐难抵挡鞑靼的骑兵和佛郎机炮,让您尽快派援兵去北方!” 斥候继续道。
王守仁心中陷入两难:泉州刚经历战斗,卫所兵伤亡过半,若派援兵去北方,泉州的防御就会空虚,李东阳随时可能从金门岛卷土重来;可若不派援兵,宣府一旦失守,京城危在旦夕,大明的根基就会动摇。
“郑大人,泉州就交给你了。” 王守仁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我带两百神机营精锐,即刻赶往宣府支援,你再招募乡勇,加固城墙,若李东阳再来,务必守住泉州,等我从北方回来!”
郑志远立刻点头:“大人放心!下官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守住泉州!” 陈老栓也道:“王大人,俺们渔民会帮着看守港口,绝不让李东阳的船靠近!”
王守仁不再多言,立刻召集两百神机营精锐,备好干粮和马匹,从泉州城的北门出发,向宣府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王守仁看着前方延伸向远方的道路,心中满是焦虑 —— 宣府的战事如何?张睿和大同边军能否撑到他赶来?李东阳在金门岛又会有什么新动作?
而在金门岛的港口上,李东阳正站在葡萄牙商船上,看着手中的密信 —— 是鞑靼小王子写来的,信中说 “三月十五,攻宣府,望君如期攻泉州,南北呼应”。李东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亲信道:“传我命令,让人去日本平户藩,再请两千倭寇来,三月十五,我要亲自带兵,攻占泉州,让王守仁首尾不能相顾!”
亲信领命,匆匆去安排。李东阳走到船舷边,望着泉州港的方向,眼中满是野心:“王守仁,你去北方救宣府,我就趁虚攻占泉州,等你回来时,大明的半壁江山,早已是我的了!”
此时此刻,宣府城外的草原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张睿神情凝重地站在阵前,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锦衣卫和大同边军。这些英勇的战士们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远处的鞑靼骑兵。
鞑靼的骑兵如狂风般在草原上疾驰,他们的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在这滚滚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佛郎机炮的炮口,它们如同狰狞的巨兽,虎视眈眈地对准了宣府的城墙。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即将在这片广袤的北方草原上爆发。张睿深知这场战斗的残酷与艰难,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守住宣府,保卫大明的北方边境。
然而,远在南方的王守仁却还在匆忙赶往宣府的路上。他对前方的战事一无所知,心中只想着尽快抵达宣府,与张睿会合,共同抵御鞑靼的入侵。
然而,王守仁并不知道,除了鞑靼的威胁,他还要面对另一个来自南方的新威胁——李东阳。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臣,正暗中策划着一场针对王守仁的阴谋。
大明的命运,此刻正悬在南北两线的战事上。一边是凶猛的鞑靼骑兵,一边是阴险的朝廷权臣,王守仁能否在这场双重危机中化险为夷,守护大明的江山社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