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之蛾的警报声停了快半个月，基地穹顶的透明天窗第一次没映着硝烟，反倒落了层薄薄的白。
栀把最后一页作战推演报告推到桌沿时，听见窗外传来“咔嗒”声——是通风口的金属栅格被雪压得微微变形。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还沾着刚算完能量公式的蓝墨水，桌角的恒温杯里，爱莉希雅早上泡的玫瑰茶早凉透了，花瓣沉在杯底，像揉皱的粉缎。
“姐姐！下雪啦！”白泽抱着只毛绒熊冲进指挥室，小靴子踩在金属地板上“哒哒”响，棉帽上沾的雪粒蹭在栀的作战服上，融成小水珠滚进领口。
栀下意识伸手拢了拢她的帽绳，指尖触到孩子冻得发红的耳垂时，眉头轻轻蹙了下：“怎么不戴手套？”
“千劫哥哥说玩雪戴手套没趣。”白泽把毛绒熊往桌上一放，小胳膊扒着窗沿往外瞅，眼睛亮得像落了碎星，“他还说要教咱堆雪人呢！栀姐你看——”她手指的方向，训练场边缘站着个高瘦的身影，千劫难得没穿作战服，灰黑色的绒衣领口松着，正弯腰给白泽拾滚到脚边的雪球，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没像对别人那样皱眉。
栀刚要说话，指挥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爱莉希雅抱着件驼色大衣走进来，发尾还带着点室外的寒气，看见白泽就弯了眼：“小泽泽又来黏姐姐啦？刚千劫在找你呢，说雪堆好了就等你插胡萝卜鼻子。”她把大衣披在栀肩上时，指尖故意蹭过栀的耳尖，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们的最高领导人盯着雪发了半天呆，是在想谁呀？”
栀的耳尖瞬间泛起淡粉。她把大衣往肩头拢了拢，避开爱莉希雅的视线去看桌上的报告，声音轻得像怕惊着雪：“刚算完第七区的能量损耗，没发呆。”话没说完，手被爱莉希雅攥住了——对方的指尖带着点玫瑰护手霜的甜香，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别总盯着这些啦，凯文说新兵训练让他盯着就行，苏也把研究数据整理好了。”
白泽早溜出去找千劫了，指挥室里只剩她们俩。爱莉希雅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栀嘴边：“尝尝？桃子味的，跟你身上的味道像。”栀没张嘴，却没躲开，任她把糖塞进自己嘴里。
甜意漫开时，爱莉希雅突然低头，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下，声音软得像雪：“果然比糖还甜。”
栀猛地偏过头，耳尖的粉蔓延到脸颊。她攥着笔的手紧了紧，手指被捏得发白，却没推开身边的人。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落在训练场的金属架上，簌簌地响，千劫的吼声混着白泽的笑传进来——大概是雪团砸到了人，孩子的笑声脆生生的，裹着雪粒飘得很远。
“下午要去实验室看新的律者能量转换器。”栀含着糖说话，声音有点含糊，却还是把重点记着，“爱莉，你跟我一起？”
“当然啦。”爱莉希雅靠在她肩上，发梢蹭着栀的脖颈，“不过去之前，得先把我们的大律者从文件堆里拽出来透透气。”她拉着栀站起来，往窗边走时，看见千劫正弯腰给白泽系围巾——孩子的围巾太长，绕了三圈还拖在地上，千劫的手指粗，系了两次才系好个歪歪扭扭的结，白泽却仰着小脸笑，伸手去够他兜里的巧克力。
“千劫对小泽倒是不一样。”爱莉希雅轻笑，“上次新兵撞了小泽一下，他直接把人扔出训练场了。”栀没说话，只是望着雪地里的两个身影，眼神软得像化了的雪。
白泽是三年前在废墟里捡的，那时候孩子发着高烧，攥着块碎饼干不肯放，看见栀的猫耳就往她怀里钻，喊“姐姐”。后来基地里的人都疼这孩子，千劫嘴上不说，却总在训练间隙给她带糖，还把自己的绒手套改小了给她戴。
“走吧，去实验室。”栀反手握住爱莉希雅的手，指尖蹭过对方腕上的银链——那是她用崩坏能凝结的，能随着体温变温，爱莉希雅总说戴着像她在身边。
两人刚走出指挥室，就看见帕朵抱着堆零件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栀姐！爱莉姐！你们看咱新改的暖手宝！”她举着个铁盒子晃了晃，里面发出“咕噜”声，“苏哥说加了恒温装置，能热一晚上呢！给小泽拿了一个，她正跟千劫哥显摆呢！”
栀接过暖手宝摸了摸，温度刚好不烫手。她从口袋里摸出包压缩饼干递过去：“刚从后勤拿的，巧克力味的。”帕朵眼睛一亮，接过去就往嘴里塞：“谢栀姐！咱就知道你最疼咱！”她嚼着饼干跑远了，背影在雪地里缩成个小团子。
实验室在基地下层，走下旋转楼梯时，雪粒被风卷着从通风口飘进来，落在栀的发上。
爱莉希雅抬手替她拂掉，指尖在她发间顿了顿：“头发长了，回头我给你剪剪？”栀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实验室里传来苏的声音：“能量波动稳定了，栀你快来看看参数。”
她快步走进实验室，全息屏上跳动着淡紫色的数据流——是新研发的转换器，能把律者能量转化为基地的电力，之前总因为波动太大炸了三台，现在终于稳定了。
苏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说：“试了三次，转化率能到百分之七十，够供应半个基地的照明了。”
爱莉希雅凑过来看，突然笑了：“我们栀真是厉害，又当领导人又搞研究，还得出去打架，忙得过来吗？”栀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她避开苏的视线去调参数，声音低低的：“还好。”话没说完，手被爱莉希雅握住了，对方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忙不过来就说呀，我帮你批文件，让凯文去打架，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行。”
苏轻咳了一声，假装去看仪器。栀的脸彻底红了，挣开爱莉希雅的手去翻数据板，指尖都在发颤。
窗外的雪还在下，透过实验室的小窗，能看见白泽正骑在千劫肩上堆雪人，孩子举着根胡萝卜往雪人头上插，千劫扶着她的腿，防止她摔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没了平时的戾气。
“差不多该回去了。”爱莉希雅看了眼时间，拉着栀往外走，“晚上基地有热汤，小泽肯定等不及要喝。”栀被她拽着走，作战服的下摆扫过楼梯扶手的雪粒，留下串淡淡的脚印。
走到训练场时，白泽突然从雪人后面蹦出来，手里举着颗冻红的果子：“姐姐！千劫哥给我摘的！甜！”
千劫站在雪地里，肩上落了层白，看见栀就皱了皱眉，却没说话。栀接过果子擦了擦，递回给白泽：“凉，少吃点。”孩子却非要塞她嘴里，栀只好咬了一小口，甜意混着凉意漫开时，爱莉希雅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甜吗？”
栀的身体瞬间僵住。千劫“啧”了一声，转身就走，白泽追在他后面喊“千劫哥等等”。训练场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雪落在两人身上的簌簌声。爱莉希雅在她耳边轻笑：“脸又红了，我们的大律者怎么总这么不禁逗？”
栀没说话，却反手抱住了她的腰。雪落在两人发间，融成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滴在爱莉希雅的围巾上，晕开个小湿痕。
远处基地的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雪雾漫过来，落在栀的猫耳上，淡紫色的律者能量在她指尖轻轻晃了晃，没了平时的冷意，倒像裹了层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