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卡在窗缝里,灰白一线。沈令仪靠在椅背上,手指按着额角,呼吸浅而慢。
萧景琰站在门边,手里捏着那封信,没有再收起来。
她睁开眼,“谢家的人还在。”
他转过身,目光沉下来。
“我刚才看见了。”她声音低,却清晰,“不是新来的,是以前那些人。他们在南巷集合,等太庙开门。”
他走回案前,抽出一张纸铺开,“你怎么确定是谢家旧部?”
“有人摘下面具,脖子左侧有疤。三年前冷宫起火那晚,动手的死士就有这个疤。”她顿了一下,“他们提到了‘钟鸣三响’,说那时宫门会松,外面百姓也会聚集。”
他笔尖一顿。
“这不是劫驾。”她说,“他们是想让皇帝当着百官和百姓出事。一旦混乱,死伤越多,越容易传成天谴。有人会说,是陛下失德,才惹怒上天。”
屋内静下来。
他把纸翻过去,重新写下一列地点:太庙正门、东侧巷口、贡院街转角。
“你还能再看一次吗?”他问。
她没回答,闭上眼。额头突突跳着,像是有东西在往脑子里钻。她咬住后槽牙,把意识沉下去。
这一次,画面断续出现。烛火晃动,一个背影站在墙边,手里拿着一块布巾,上面印着模糊的纹路。她认出来,那是谢府内侍用的标记。声音零碎,“……药已经混进香料车,午时前到西角门……弓手埋在钟楼……只等信号。”
她猛地吸一口气,睁开眼,胸口起伏。
“他们带了毒烟。”她喘着说,“藏在祭天用的香车里。点火后随风散开,沾到的人会头晕摔倒。他们要制造踩踏。”
他放下笔,走到她面前蹲下,抬头看她脸色。
“够了。”他说,“剩下的交给我。”
她摇头,“还有一句我没听清。有人说,‘凤位空着,该有人坐了’。”
他眼神一紧。
“这不是冲皇帝来的。”她盯着他,“是冲凤座。有人要在这一天,让皇后的位置彻底乱起来。谢昭容没死心。”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敲了两下。外面有人应声,他低声交代几句,那人快步离开。
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披风,轻轻盖在她肩上。
“你得休息。”他说。
“我不累。”她撑着桌子要站起来,腿一软,扶住了案角。
他伸手托住她手臂,没让她倒下。
“我知道你想查到底。”他声音低,“但你现在撑不住。我会调暗卫盯住香车入城路线,同时派人换掉钟楼守卫。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如果明天出事,你要在宫里活着。”
她抬头看他。
“你不让我跟着?”
“你进不了太庙。”他说,“但我答应你,只要有一点动静,我会让人传消息给你。”
她还想说话,喉咙发干,声音卡住。
他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转身吹灭了灯。
黑暗中,他站在窗前,背影不动。
她靠着椅背,手指慢慢收紧。
外面传来更鼓声,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