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阳光被宫墙切割成狭长的光斑,斜斜地落在冷宫西侧的柴房外。苏晚蹲在地上,正假装“捡拾能烤桂花糕的干柴”,指尖却在悄悄扒拉着柴火堆——按照和小王的约定,今天他会借送柴火之机,带来“接触影卫”的反馈,可直到现在,小王还没出现,只有院外通道上,影卫的玄色身影时不时闪过,带着一如既往的冷厉。
“宿主,小王因‘柴房清点’被新增暗卫缠住,暂时无法前来。”001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平稳的监测提示,“当前影卫正在柴房外5步处巡逻,眼神多次扫向你,根据系统分析,他的‘观察欲’超出常规巡逻需求,大概率是受新帝之命,试探你的疯癫真伪。”
苏晚的指尖一顿,心里了然。新帝对她的“疯癫”始终存疑,之前派御医复诊、加派暗卫,现在又让影卫试探,无非是想确认她是否在借疯癫掩盖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扒拉柴火,把一根枯柴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干柴要晒干,桂花糕才香……奶奶说的,晒三天,烤三天……”
就在这时,影卫的脚步声停在了柴房门口。他没有进来,只是靠在门框上,玄色劲装的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左眉骨的刀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怀里的枯柴上,沉默了几秒,突然弯腰,从脚边捡起一样东西,随手扔在苏晚面前的地上。
“哐当”一声轻响,一件玉佩滚到了苏晚的脚边。
苏晚低头看去,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玉佩中央雕刻着一朵盛放的桂花,边缘刻着细碎的缠枝纹,款式古朴,却异常眼熟。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衣襟内侧的“楚”字玉佩,脑海里瞬间闪过001之前提取的记忆碎片——影卫当年收到的匿名救助物资里,就有一枚同款玉佩!
这是影卫的试探!他故意掉落这枚玉佩,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疯到什么都不记得”。
“宿主,玉佩与影卫当年受赠的同款,相似度99%,是他的‘试探道具’。”001的声音急促响起,“保持疯态,别暴露认出玉佩的痕迹,但可借‘疯言’提及‘奶奶的玉佩’,呼应之前的‘恩人赠药’,进一步加深他的感恩联结。”
苏晚立刻照做。她像是被玉佩的光泽吸引,丢下怀里的枯柴,伸手捡起玉佩,放在眼前反复打量,眼神涣散,嘴里嘟囔着:“好漂亮的石头……上面有花!像奶奶的石头!奶奶也有一块,说是别人送的,能保平安……”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影卫听到。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桂花纹路,故意表现出“好奇”而非“认出”,拇指无意识地蹭过玉佩边缘的缠枝纹——那是原主楚瑶当年最喜欢的纹路,影卫的记忆里,一定对这个细节印象深刻。
影卫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靠在门框上的姿势没变,眼神却变了——冷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强行忍住了。
“001,共情影卫!看看他现在在想什么!”苏晚在心里急切地喊,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把玩玉佩”的疯态,把玉佩凑到鼻尖闻了闻,“不香,不是桂花糕……但好看,我要收起来,给奶奶看……”
“滴——共情启动!检测到影卫内心强烈的情绪波动:第一层是‘试探后的犹豫’,‘她认出玉佩了?还是真的只是觉得好看?’;第二层是‘感恩与忠诚的挣扎’,‘她若真的是当年的恩人,我该报恩,可陛下的命令不能违抗’;第三层是‘隐秘的守护欲’,‘前几日暗卫想深夜抽查她的寝殿,我以‘疯癫之人无需严查’拦下,不能让她暴露’。”001的声音实时同步着影卫的心理活动,“另外,提取到关键记忆碎片:3日前,新增暗卫5、6计划深夜潜入你的寝殿搜查,被影卫以‘废后疯癫,恐惊扰陛下’为由拦下,未上报新帝,属于刻意保护。”
苏晚的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原来影卫不仅没有揭穿她,还在暗中帮她挡了一次危机。他心里的挣扎如此真实,一边是帝王的命令,一边是深埋心底的感恩,这种矛盾让他始终保持着距离,却又忍不住暗中守护。
“影卫当前信任度已升至60%,”001补充道,“可逐步透露‘旧部需保护’的需求,但不能操之过急,需借‘疯言’侧面提及,让他主动共情,避免引起反感。”
苏晚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她故意把玉佩往怀里塞,却“不小心”让玉佩滑落在地,滚到了影卫的脚边。她立刻扑过去想捡,却在靠近影卫时,突然“哭”了起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喊:“奶奶的石头掉了!奶奶说,有石头的人会帮我们……可是没人帮我,没人帮我找桂花糕,没人帮我找姐妹……”
她的哭声带着孩童般的委屈,却在“找姐妹”三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这是在向影卫传递信号——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希望他能看懂这份隐晦的求助。
影卫的身体又是一僵。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哭闹的苏晚,眼神里的挣扎更浓了。他的脚尖动了动,像是想弯腰捡起玉佩,又像是想转身离开,最终却只是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玉佩,然后将玉佩推回苏晚面前,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捡起来收好,别再掉了。”
“真的可以给我吗?”苏晚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痴傻”的期待,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混着灰尘,显得格外狼狈。
影卫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转身走出了柴房,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他没有回头,却在离开前,对着柴房方向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让苏晚听到:“别在柴房待太久,风大,会着凉。”
苏晚看着影卫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玉佩,心里五味杂陈。她捡起玉佩,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襟内侧,和“楚”字玉佩放在一起,两枚玉佩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呼应着跨越多年的感恩与守护。
“他看懂了。”苏晚在心里轻声说,“他知道我在找‘姐妹’,知道我需要帮助,只是碍于新帝的命令,不能明着帮。”
“滴——系统分析:影卫的‘不拒绝’和‘提醒着凉’,已表明他的立场倾向。”001的声音带着确认,“他当前的核心矛盾是‘报恩’与‘忠君’的冲突,只要我们不给他施加过多压力,不强迫他做出选择,等他找到‘既不违帝命,又能报恩’的平衡点,自然会主动提供帮助。当前信任度60%,已满足‘初步协作’的基础,后续可通过小王、老张,逐步向他传递‘旧部需保护’的具体信息,无需你亲自出面。”
苏晚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她抱着怀里的枯柴,慢慢站起身,往寝殿走去。路过通道拐角时,她特意往影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人影,却能感觉到一股隐秘的守护力量,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悄笼罩在冷宫周围。
回到寝殿,苏晚关上门,从衣襟里取出那枚桂花玉佩,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玉佩莹白温润,触手生凉,雕刻的桂花纹路栩栩如生,显然是当年的精工之作。她能想象到,当年影卫收到这枚玉佩时,心里是何等的感激与珍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带在身边,足以说明这份恩情在他心里的分量。
“001,你说影卫会怎么帮我们?”苏晚对着空气轻声问,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他是暗卫首领,权力不小,要是能让他帮忙牵制新增的暗卫,甚至传递消息,我们的计划会顺利很多。”
“滴——根据影卫的性格分析,他大概率会选择‘隐性帮助’,比如‘无意’中透露暗卫的巡逻路线、‘恰巧’在关键时刻出现,引开其他暗卫的注意力,或者‘延迟上报’旧部的异动,为我们争取时间。”001的声音带着精准的预判,“他不会明着背叛新帝,却会用自己的方式,偿还当年的恩情。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他提供‘隐性帮助’的机会,让他觉得,他的帮助是‘顺势而为’,而非‘刻意背叛’。”
苏晚恍然大悟。她把桂花玉佩重新塞进衣襟,和“楚”字玉佩贴在一起,心里默默盘算:接下来可以让小王以“请教巡逻注意事项”为由,多接触影卫,有意无意地透露“柴房附近常有陌生人徘徊”,让影卫“顺势”调整巡逻路线,为后续送粮、传递消息创造条件;同时让老张在打扫仓库时,“不小心”让影卫看到“仓库墙角有松动痕迹”,观察影卫的反应,若他选择“视而不见”,就说明他已经默认了暗道的存在,后续就能放心使用。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落在寝殿的地面上,给冰冷的青砖镀上了一层暖光。苏晚走到院子里,继续假装“晾晒干柴”,嘴里依旧念叨着关于桂花糕的胡话。院外通道上,影卫的身影又出现了一次,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厉,多了几分复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晚知道,影卫的试探已经结束,而她的“策反”,才刚刚开始。这枚桂花玉佩,不仅是影卫的试探道具,更是连接她与影卫的“感恩纽带”,有了这根纽带,她有信心,让影卫成为后续计划中,最可靠的隐性盟友。
她抱着晒干的干柴,慢慢走回寝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冷宫的路依旧艰难,新帝的监控依旧严密,但她的身边,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支持者——青禾、阿桃、林伯、老张、小王、张叔,还有现在的影卫。他们像一颗颗散落的星辰,虽然微弱,却在她的努力下,渐渐汇聚成一片微光,照亮了这座冰冷皇宫里的黑暗,也照亮了旧部们的希望之路。
夜色渐渐降临,冷宫的寒风吹起,却吹不散苏晚心里的坚定。她知道,只要她和001一起,顺着影卫的“隐性帮助”,一步步推进计划,策反更多潜在盟友,整合旧部资源,总有一天,她能带着所有旧部,走出这座牢笼,完成原主楚瑶的心愿,让每一个忠诚的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安宁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