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课间操刚结束，明德中学的教学楼里还飘着广播里没散的运动员进行曲。苏晚抱着刚从教务处领来的物理实验报告，刚走到二楼走廊，就听见前面扎堆的女生里传来一阵压低的议论声，断断续续的“林溪”“作弊”“证据”几个字，像细小的针，扎进她的耳朵里。
“你们看论坛了吗？有人发了‘林溪作弊的实锤’，连她之前的草稿纸都拍下来了！”
“真的假的？我看看……天呐，这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跟月考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几乎一模一样，不会是提前抄到答案了吧？”
“难怪她这次能考第二，原来都是装的！江辰也太惨了，被这种人抢了风头。”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几个路过的男生也凑过去看手机，眼神扫过苏晚时，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苏晚脚步没停，指尖却悄悄攥紧了怀里的实验报告——原主林溪性子内向，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怎么可能主动把私密的草稿纸给别人看？这帖子背后，一定有人在刻意搞事。
回到教室，苏晚刚坐下，前桌的女生就回头递过来一个同情的眼神：“林溪，你……你别去看校园论坛了，那些人就是瞎起哄。”
苏晚抬眼，看清女生是原主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叫陈佳佳，平时总爱扎两个麻花辫，说话轻声细语的。她接过陈佳佳递来的纸巾，笑了笑：“没事，我看看。”
打开手机，点开那个被顶到论坛首页的匿名帖子，标题赫然写着《扒一扒本次月考“黑马”林溪的作弊全过程，证据确凿！》。发帖时间是早上七点半，也就是课间操前的半小时，短短一个小时，回复已经超过了五百条，几乎全是一边倒的指责。
苏晚滑动屏幕，仔细看帖子里的内容。发帖人自称“知情者”，列出了三条“证据”：
第一条是“时间线证据”，说月考前夜看到林溪“鬼鬼祟祟”地在行政楼附近徘徊，暗示她去偷试卷；
第二条是“草稿纸证据”，附上了三张清晰的照片，照片里是原主的数学草稿纸，上面有几道题的解题过程，发帖人刻意用红圈标出，说这和月考数学卷的压轴题“高度相似”，是“提前拿到题目后演练的痕迹”；
第三条最离谱，说原主曾在私下“炫耀”过“有办法拿到月考答案”，还伪造了一段模糊的聊天记录截图，头像和昵称都打了码，根本看不清是谁。
苏晚的手指停在草稿纸照片上——这几张草稿纸，是原主上周在数学课上写的，当时老师让大家练习压轴题的多种解法，原主随手写在旧笔记本的扉页背后，后来因为笔记本用完了，就把扉页撕下来夹在了数学书里。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张草稿纸的存在。
“001，能查到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地点吗？”苏晚在心里问道。
“正在分析照片元数据……拍摄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十五分，地点是高二（1）班教室，也就是宿主的座位附近。”001的电子音很快响起，“照片的像素和角度判断，拍摄设备是一部白色的苹果13，和赵萌萌的手机型号一致。”
赵萌萌？苏晚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总是跟在江辰身后，眼神里满是敌意的女生。上次在图书馆门口，赵萌萌故意撞她，还阴阳怪气地说“作弊者没资格来图书馆”，现在看来，她早就盯上原主了。
继续往下看帖子，在“补充说明”里，发帖人突然提到：“月考当天，江辰同学左手戴着一块黑色的机械表，全程专注答题，连表都没看一眼，对比某些人频繁抬头看时间的举动，高下立判。”
看到这句话，苏晚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猛地想起月考当天的场景——数学考试时，她就坐在江辰斜后方，清楚地记得江辰的左手腕上空空如也，别说黑色机械表了，连个手环都没有。当时她还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因为江辰平时总爱把表戴在左手上，那天突然没戴，她还觉得有点奇怪。
“001，调取月考当天的考场监控，确认江辰是否戴表。”
“已调取监控片段，时间轴定位数学考试14:30-15:00，江辰左手腕无任何饰品，与宿主记忆一致。”001很快传来确认信息，还附上了一帧监控截图，截图里江辰正低头写题，左手搭在桌沿，手腕光秃秃的。
苏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发帖人连这种细节都要写进去，明显是想通过捧江辰来踩原主，可偏偏因为太想“维护”江辰，反而编造了不符合事实的细节——这根本不是什么“知情者”，而是江辰的狂热粉丝，为了帮偶像“正名”，连基本的事实都不顾了。
这种粉丝的心态，苏晚太熟悉了。前世她在娱乐圈待过，见过太多为了维护偶像，不惜编造谣言、攻击他人的粉丝，他们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保护欲”里，却忘了最基本的逻辑和事实。
“宿主，发帖人的Ip地址已经追踪到了，是学校机房的公共Ip，编号为J-08。”001的声音打断了苏晚的思绪，“机房的Ip是动态分配的，但根据发帖时间（早上7:30）和Ip使用记录，当时使用J-08Ip的电脑，位于机房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学校机房早上七点半就开放了？苏晚皱了皱眉。明德中学的机房平时只在上课时间开放，周末和早自习时间都是锁着的，除非有老师提前申请使用。她立刻打开校园App，查看机房的使用记录——果然，昨天下午有个“高三（2）班的李老师”申请了今天早上7:00-8:00的机房使用权限，理由是“组织学生补修计算机课”。
但高三（2）班根本没有姓李的老师，而且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学生都还在食堂吃早饭，哪来的“补修课”？显然，这个申请是假的，有人冒用老师的名义，提前进入机房发帖子。
“001，能查到申请机房使用权限的账号是谁吗？”
“正在查询……申请账号是‘Lm’，绑定的手机号是138xxxx5678，机主信息显示为高二（3）班学生赵萌萌。”
果然是她。苏晚把手机放在桌肚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现在线索已经很清晰了：赵萌萌是江辰的狂热粉丝，为了维护江辰，她冒用老师名义申请机房权限，匿名发布帖子诬陷原主，还刻意编造江辰戴表的细节，结果露出了破绽。
但还有一个疑问——赵萌萌怎么拿到原主的草稿纸的？又怎么知道月考前夜原主在行政楼附近？原主的草稿纸一直夹在数学书里，除非有人翻她的书包；而月考前夜，原主确实因为担心第二天的考试，去行政楼找班主任问问题，这件事只有班主任和当时在办公室的几个老师知道，赵萌萌又是怎么得知的？
“会不会是江辰告诉她的？”苏晚在心里问001。
“不排除这种可能。”001的声音带着一丝分析的意味，“根据之前的监控记录，月考前夕江辰曾与赵萌萌在教学楼后巷交谈，很可能在那时将原主的行踪告诉了赵萌萌，甚至授意她发布诬陷帖子。”
苏晚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江辰自从被原主超过后，就一直对原主心怀不满，之前在图书馆的表现也证明他心里有鬼。现在看来，他不仅自己参与了偷卷，还让赵萌萌帮忙散布谣言，试图彻底毁掉原主的名声，这样就算以后偷卷的事被揭穿，大家也会因为“原主作弊在先”而降低对他的指责。
“宿主，现在需要公开赵萌萌的身份吗？”001问道，“只要把Ip地址、手机绑定信息和机房申请记录公开，就能证明是赵萌萌发的帖子。”
“还不是时候。”苏晚摇了摇头。现在只有赵萌萌发帖的证据，却没有直接证明江辰指使她的证据，一旦公开，赵萌萌很可能会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说自己是“自愿维护江辰”，这样反而会让江辰摆脱嫌疑，甚至还能博一波“粉丝太疯狂”的同情。
她要的不是只揭穿赵萌萌，而是要把江辰和赵萌萌背后的利益链一起扯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江辰不仅偷卷，还教唆粉丝诬陷同学。
“先把这些证据保存好。”苏晚对001说，“另外，查一下赵萌萌最近的行踪，尤其是月考前一周，她有没有和江辰私下接触过，或者去过行政楼附近。”
“收到。正在调取赵萌萌的校园卡消费记录和监控轨迹……”001的声音顿了顿，“发现月考前三天（周一）下午5:30，赵萌萌的校园卡在行政楼一楼的便利店消费过，购买了两瓶可乐和一包纸巾。同一时间，江辰的校园卡也在行政楼附近的自动贩卖机消费过，购买了一瓶矿泉水。”
行政楼一楼的便利店就在试卷存放室隔壁。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月考前三天，正是试卷刚运到学校，存放在试卷存放室的时间。赵萌萌和江辰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行政楼附近，绝不是巧合——很可能是江辰在勘察试卷存放室的地形，而赵萌萌在旁边放风。
还有更关键的——赵萌萌购买的两瓶可乐，其中一瓶很可能是给江辰的。男生一般很少喝甜味饮料，江辰平时更是只喝矿泉水，这说明赵萌萌是特意为江辰买的，两人的关系远比“普通粉丝和偶像”要近。
“继续查，看看赵萌萌有没有进入过试卷存放室附近的区域。”
“监控显示，赵萌萌在便利店消费后，曾在试卷存放室门口徘徊了约两分钟，期间多次抬头看门口的监控摄像头，随后便离开了。而江辰则在自动贩卖机旁停留了十分钟，期间有过打电话的举动，通话对象暂时无法查询。”
苏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江辰为了保住奥赛集训营的名额，想要偷取月考卷，他先胁迫张老师帮忙（从张老师的愧疚情绪和江辰的心虚可以推断），然后让赵萌萌帮忙勘察地形、放风；偷卷成功后，为了防止原主怀疑，又让赵萌萌发帖诬陷原主作弊，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而赵萌萌，因为对江辰的狂热崇拜，心甘情愿地帮他做这些事，甚至不惜违反校规、编造谎言。
这个逻辑链很完整，但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直接证明江辰偷卷的证据。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他有嫌疑，却不能定他的罪。苏晚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江辰接触过试卷的物证，或者他承认偷卷的录音、聊天记录。
“宿主，陈佳佳朝你走过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001的提示让苏晚睁开了眼睛。
陈佳佳走到苏晚的座位旁，把热牛奶放在她桌上，小声说：“林溪，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那个帖子里说的都是假的，你别往心里去。我刚才问了我们班的同学，他们都说早上根本没有计算机补修课，那个发帖人肯定是在撒谎。”
看着陈佳佳真诚的眼神，苏晚心里一暖。原主虽然内向，但还是有真心对她好的朋友。她拿起热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刚才的寒意：“谢谢你，佳佳。我没事，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嗯！我相信你！”陈佳佳用力点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随时跟我说。比如……比如我可以帮你找其他同学作证，证明你平时学习很努力，不是那种会作弊的人。”
“好啊。”苏晚笑了笑，“不过现在还不用，等我找到关键证据，再麻烦你也不迟。”
陈佳佳走后，苏晚拿出数学书，翻开夹着草稿纸的那一页——草稿纸还在，上面的解题步骤清晰可见。她摸了摸草稿纸的边缘，发现有轻微的折痕，像是被人拿出来过又放回去的样子。
看来，赵萌萌之前趁她不在教室的时候，翻了她的数学书，拍下了草稿纸的照片。苏晚的眼神冷了冷。赵萌萌不仅诬陷她，还侵犯她的隐私，这笔账，她记下了。
“宿主，赵萌萌现在在操场的看台上，正和几个女生说话，看口型像是在讨论刚才的帖子。”001的声音传来，“需要开启浅层共情，捕捉她的情绪吗？”
“开启。”
苏晚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操场，虽然看不清赵萌萌的脸，但能通过共情力感受到她的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得意”“兴奋”和“紧张”的情绪。得意的是帖子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成功抹黑了原主；兴奋的是自己帮到了江辰；紧张的则是担心帖子的破绽被人发现，暴露自己的身份。
尤其是在提到“江辰”时，赵萌萌的情绪里还多了一丝“爱慕”和“崇拜”，这种情绪很强烈，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果然是狂热粉丝。”苏晚在心里冷笑。这种情绪，正好可以被她利用。赵萌萌因为爱慕江辰，对他言听计从，但也正因为这份爱慕，她的情绪很容易被江辰影响，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可能说出实话。
苏晚拿出手机，打开校园论坛，找到那个匿名帖子，在下面回复了一条：“请问你说江辰月考时左手戴表，有证据吗？我当时就坐在他斜后方，没看到他戴表。另外，你说林溪月考前夜在行政楼徘徊，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有监控录像吗？”
这条回复刚发出去，就立刻被其他回复淹没了。但苏晚知道，赵萌萌一定能看到。她就是要故意抛出这些疑问，让赵萌萌紧张，让她露出更多的破绽。
果然，没过几分钟，001就传来了消息：“赵萌萌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紧张’情绪的强度从30%升至70%，她正在快速回复帖子，似乎想解释刚才的疑问。”
苏晚点开帖子，看到赵萌萌用匿名账号回复：“我怎么会看错？江辰明明就戴了表！可能是你眼神不好没看到！至于林溪在行政楼徘徊，是我亲眼看到的，当时还有其他同学也看到了！”
这条回复漏洞百出——既没有提供江辰戴表的证据，也没有说出“其他同学”的名字。苏晚继续回复：“既然你亲眼看到了，那能说出当时林溪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吗？行政楼的监控应该能拍到，如果真有这事，学校调监控就能证明，何必在这里空口说白话？”
这一次，赵萌萌没有立刻回复。苏晚能感受到，她的“紧张”情绪已经升到了90%，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慌乱”。显然，她根本没亲眼看到原主在行政楼徘徊，只是听江辰说的，所以答不出衣服的颜色。
过了十分钟，赵萌萌才回复，语气明显弱了很多：“我……我当时没注意看衣服颜色，反正我就是看到她了。你这么帮林溪说话，不会是她的同伙吧？”
苏晚没有再回复。她已经达到了目的——通过几次对话，让其他同学也意识到帖子里的破绽，开始怀疑发帖人的真实性。现在论坛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在质疑：“为什么发帖人答不出衣服颜色？”“我也没看到江辰戴表啊，是不是记错了？”“这个知情者怎么有点像在编造故事？”
“宿主，现在论坛里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赵萌萌的匿名账号已经下线了。”001说道，“她现在正往教室走，情绪很不稳定，‘烦躁’和‘焦虑’的情绪很明显。”
“很好。”苏晚关掉手机，拿起物理实验报告开始看。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先让赵萌萌暴露破绽，再让大家对帖子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为后续揭穿她和江辰的罪行打下基础。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学校调查“偷卷事件”或者讨论奥赛集训营名额的时候，再把赵萌萌发帖的证据、江辰的嫌疑证据一起抛出来，让他们无处可逃。
而那个时机，很快就会到来。苏晚想起早上在教务处领实验报告时，听到主任和老师讨论，说下周一要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重点讨论“月考偷卷事件”的调查进展，还要确定奥赛集训营的推荐名单。
下周一，就是她反击的最好时机。
苏晚放下实验报告，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课桌上，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江辰，赵萌萌，你们欠原主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