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间空旷、冷寂、象征着无上权柄的主厅内,此刻正上演着一幅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画面。
林晚照,这位刚刚以铁血手段肃清内部、在校董会上悍然立威、挥手间便决定远东势力格局的林家新任家主,正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焦虑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在主厅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不停地来回徘徊。
她眉头紧锁,那双足以让校董和敌手胆寒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罕见的窘迫和焦急,甚至还有一丝……自我厌弃?她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长发,此刻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额前,她也无暇顾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果决。
让她如此失态的,并非某个龙王的复苏,也不是某个敌对家族的阴谋,而是一件她刚刚猛然想起的、在她看来“惊世骇俗”的疏忽——
她!没!给!衰!仔!过!生!日!
就在前几天,应该是路明非的生日。而她,当时要么在忙于处理林家内部最后的顽抗势力,要么在飞往意大利的私人飞机上谋划着如何在校董会亮相,要么就是在思考如何整合远东的资源……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这对于林晚照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失误。她可以对敌人冷酷,可以对权谋算计,但她答应过要保护那个衰仔,要对他好。结果呢?连他的生日都错过了!
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窘迫过。一种混合着愧疚、着急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涌,让她坐立难安。她甚至觉得脸颊有点发烫,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更加烦躁。
最要命的是,上官又不在身边!那个总是能精准理解她意图、能帮她处理一切琐事、甚至能在她犹豫时给出最冷静建议的贴身护卫,被她派去了日本处理扩张事务。现在,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而她林晚照,从小到大,不是在训练场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不是在勾心斗角就是在谋划布局,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送礼?道歉?怎么哄人开心?这些词汇在她的字典里几乎不存在。
“衰仔喜欢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头脑风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落的那缕头发。她努力回忆着路明非平时絮絮叨叨跟她说过的话。
“记得他之前好像提过……他想看那个叫做……呃……”她皱紧眉头,努力从记忆角落里挖掘那个古怪的名字,“……《JoJo的奇妙冒险》?”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一个关于奇装异服和奇怪能力打架的漫画,但又莫名的让人感到欢喜。
“好!”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给他整个全套!” 以林家的财力,把整个出版社买下来都没问题,弄一套全集更是轻而易举。
“然后……然后,”她继续盘算,“买个蛋糕?” 生日应该要有蛋糕吧?
“然后……上门道歉?”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犹豫。她林晚照什么时候需要跟人道歉了?还是以这种……近乎低姿态的方式?她想象了一下自己提着漫画书和蛋糕,站在路明非和他叔叔家门口的场景,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又有些不确定了。这样……诚意会不会够?那个衰仔会不会觉得她在敷衍?会不会还在生气?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打架,让她心烦意乱。她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调动一架直升机,把路明非绑到马尔代夫私人岛屿上补过一个奢华的生日,或者把哪个得罪过他的家伙揪出来让他出气……但都被她否决了,感觉都不对劲。
最终,她猛地停下脚步,用力跺了跺脚,像是要踩碎所有的犹豫和纠结,脸上露出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
“算了!”她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她决定了,就按最“普通”、最“常规”的方式来:全套漫画,一个大蛋糕,然后……亲自上门,道歉。
做出决定后,她立刻行动起来,雷厉风行的作风重新回到身上。她快步走向通讯器,准备下令让人以最快速度搞来一套《JoJo的奇妙冒险》同时联系最好的糕点师定制一个蛋糕。
只是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眼神里依旧残留的一丝忐忑,暴露了这位年轻家主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
对她而言,面对千军万马或许都比此刻思考如何弥补一个生日礼物要轻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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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和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屏幕上,虫族的刺蛇和狗仔正与人族的机枪兵和坦克激烈交火,光影效果绚烂。
家里静悄悄的,叔叔婶婶带着路鸣泽出门走亲戚了,难得的清净。只是这清净里,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大姐林晚照,已经好几天音讯全无了。电话打不通,手机关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他前几天过的那个悄无声息的生日,她也没个动静。要说一点不失落那是假的,但路明非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大姐现在可是执掌一个庞大混血种家族的家主,忙得脚不沾地才是常态,说不定正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处理着比星际争霸决战更刺激的事情呢。
他真正担忧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的生日,和大姐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
这巧合简直像是命运开的玩笑。他记得以前偶然问起过大姐的生日,结果林晚照自己都一脸茫然,似乎对这种属于“普通人”的纪念日毫无概念,最后只含糊地说了句“好像……是春天?记不清了。”
而这个重磅消息,是昨晚上昂热校长发来的那条冗长短信里,像埋地雷一样藏在最后一句的。短信前面全是关于他期末成绩惨不忍睹、需要抓紧时间复习准备补考的“亲切问候”,最后才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噢,顺便说一句,应该没人告诉过你,你和你的‘大姐’林晚照同学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在考虑如何面对施耐德教授的补考怒火之前,年轻人,你或许得先考虑考虑,要不要、以及如何给你的‘大姐’补过个生日?祝你好运。”
路明非当时看到这条,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同一天!这让他怎么办?他现在连大姐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补过?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大姐喜欢什么东西。
他搜肠刮肚地回想,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姐对甜食,尤其是甜到发腻的东西,有种异乎寻常的执着。好像那是她唯一能清晰品尝出的味道。
于是,今天他鼓起勇气,偷偷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跑去市中心那家看起来最贵、据说味道也最好的蛋糕店,订了一个蛋糕。在店员询问甜度时,他憋红了脸,非常郑重地、一连用了三个“非常”来强调: “请做得非常、非常、非常甜!越甜越好!”
店员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味觉失调的怪人,但还是依言记录了。
现在,那个据说能甜到让人灵魂出窍的蛋糕,正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而路明非,则继续在星际争霸的虚拟战场上排解着内心的纠结和一丝莫名的期待。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也不知道大姐会不会喜欢,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
就在他操控着飞龙试图绕后偷袭对方基地的关键时刻——
“咚咚咚。”
清晰的、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路明非猛地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按错了键,屏幕上一队飞龙直接撞进了防空塔的火力网,瞬间化为经验值。
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游戏了。
心脏没来由地开始加速跳动。
会是谁?叔叔婶婶回来了?他们有钥匙。邻居?物业?
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手忙脚乱地摘下耳机,扯了扯身上那件有点皱的t恤,怀着一种混杂着紧张、期待和“死就死吧”的心情,走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