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要对晚照出手?”古德里安教授第一个打破了死寂,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切的担忧,圆圆的脸上眉头紧锁,“虽然那孩子平时的行事作风确实是……拽了一些,”他选了个相对温和的词,“但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啊!上次在图书馆她还帮我整理过龙族谱系残卷呢!”
“他们不敢。”施耐德的声音从呼吸面罩后传来,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冷静。
“不敢?可这份档案……”曼施坦因指着桌上那份如同烫手山芋的文件。
“晚照现在不仅仅是卡塞尔的学生,”施耐德打断他,目光扫过档案上林晚照那张冷峻的照片,“她是林家的家主。而林家……更是深不可测。” 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仿佛那背后隐藏着连他都无法完全估量的力量。
“那校董会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份档案?这不是明摆着……”古德里安更加不解。
“忌惮。”施耐德缓缓吐出两个字,像是一块冰砸在地上。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嘶哑的声音分析:“林凤眠执政期间,手段相对温和,甚至从未主动过问过校董会的事务。林家在他手上,更像是一条潜伏在深渊下的巨龙,从未真正展示过自己庞大的爪牙与明确的野心。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预谋着更深、更遥远的东西,无暇或者不屑于理会眼前的权力游戏。”
“但晚照不一样。”曼施坦因接口道,他理解了施耐德的意思,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起来,“她不像她父亲那样隐藏锋芒。她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寒气逼人。她平等地威胁着视野内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自以为是的‘持刀者’。” 他将校董会比作持刀者,而林晚照这把剑,似乎随时可能反过来伤到他们自己。
施耐德刚想再说什么,进一步阐述他的判断——
“叩、叩、叩。”
三声舒缓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阅览室内凝重的气氛。
三位教授几乎是同时眼神一凛,迅速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校董会的档案还摊在桌上,绝不能让外人看到!
施耐德反应最快,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动作快得不像个需要依靠呼吸面罩的病人,一把抓过桌角的玻璃烟灰缸,看也不看就直接扔进了旁边的金属废纸篓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觉得还不够,又顺手拿起古德里安喝了一半的可乐罐,哗啦一下全倒了进去,可乐与烟灰混合,发出滋滋的声响,彻底湮灭了最后一点证据。
与此同时,古德里安教授也心领神会,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手边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龙族血脉谱系溯源辞典》,“砰”地一声精准扔进了废纸篓,厚重的书脊严严实实地压住了可能还在挣扎冒烟的烟蒂。
而曼施坦因教授则深吸一口气,迅速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将那震惊和担忧的表情瞬间收起,恢复了作为风纪委员会主任一贯的严肃、古板、正直不容侵犯的标准神态。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缓缓拉开了厚重的隔音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他有着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却巧妙地遮住了半边面孔,露出的那半张脸出奇的清秀俊美,仿佛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他微微躬身,伸出手,语气温和有礼:“您好,曼施坦因教授?我是校董会秘书,帕西·加图索。受命前来取一个箱子。”
他的目光越过曼施坦因,自然地投向中央控制室内。只见长桌上确实摆放着一个银灰色的铝制密封箱。而房间内,那位以威严冷酷着称的执行部教授施耐德,正双手抱胸站在桌旁,呼吸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但身姿依旧挺拔而充满压迫感。而古德里安教授则坐在另一边,手里拿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似乎正百无聊赖地吹着文件边缘,显得心不在焉。
看见帕西进来,古德里安教授甚至还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但努力表示友善的笑容,挥了挥手致意:
“嗨!”
帕西的目光在房间内快速而细致地扫过一圈,包括那个盖着字典、散发着可乐和烟灰混合奇怪气味的废纸篓,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
“看来我没有打扰到诸位教授的工作?”他彬彬有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