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巷道,只余血腥气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顾九歌最后扫了一眼那三具迅速冷却的尸体,以及夺走他们性命的漆黑短矢,将这一幕深深印入脑海。那些灰衣人……她记下了。
没有丝毫停留,她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经脉因强行引爆魔晶碎屑传来的隐隐作痛,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她不敢原路返回,也不敢去与小老鼠约定的下水道入口,谁知道裂齿帮是否还有其他人埋伏在附近?那些灰衣人又是否真的离开了?
凭借着神识带来的微弱方向感和远超常人的冷静,她在迷宫般的下城区巷道中穿梭,刻意避开了人流相对密集的区域,专挑最偏僻、最肮脏的路径。她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恢复力量,并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最终,她在靠近中城区高大围墙边缘,找到了一处因地基塌陷而被废弃的半截地窖。入口被破烂的木板和杂物掩盖,里面空间狭小,阴暗潮湿,但胜在隐蔽,而且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的窥探。
她小心翼翼地清理出一个可以容身的角落,搬动一块石板堵住入口,这才松了口气,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壁滑坐下来。
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但体内的空虚感和经脉的刺痛却愈发清晰。刚才为了脱身,她几乎耗尽了这些天辛苦积攒的神力,身体也再次逼近极限。
她从怀中取出那块依旧毫无动静的元素之心和暗沉金属片,紧紧握在手中。世界种子的共鸣感传来,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这两件东西是她在此界最大的依仗和谜团,必须尽快弄清它们的用法。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恢复力量。
她拿出仅剩的一点黑面包,就着清水慢慢咽下,补充着最低限度的体力。然后,她摒弃杂念,再次运转《溯源观想法》。
这一次,修炼变得异常艰难。身体的状态太差,神识也因之前的高度紧张和消耗而有些萎靡。汇聚而来的元素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修复着细微的损伤,补充着那几乎见底的神力。
过程缓慢而痛苦,但她心志坚毅,毫不动摇。
不知过了多久,当地窖入口缝隙透入的光线再次变得昏暗(预示着外界又一个“夜晚”的来临),顾九歌才缓缓收功。
神力恢复了大半,身体的虚弱感也减轻了不少,经脉的刺痛基本消失。她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比之前更加沉静。
是时候再次尝试了。
她首先拿起那块暗沉金属片。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意注入神力,而是调整呼吸,将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控制着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精纯的神力,缓缓地、试探性地靠近金属片表面那些模糊扭曲的天然纹路。
她有一种直觉,这些纹路是关键。
当那缕凝练的神力接触到纹路的瞬间,熟悉的吞噬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顾九歌“看”得更清楚了!那并非简单的吸收,神力更像是被引导着,沿着某条特定的、极其隐晦的路径,流入了纹路深处!
与此同时,世界种子传来的共鸣陡然增强!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的清凉气息反馈回来,融入她的神魂,让她精神一振,神识似乎都敏锐了一丝!
有效!
顾九歌心中微喜,但不敢大意,继续维持着神力的稳定输入,仔细感知着神力在纹路中的流向。她发现,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内部似乎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而残缺的“回路”。她的神力正在填补、或者说,在“激活”这个回路的某些部分?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顾九歌感觉到神识有些疲惫,才缓缓停止。手中的金属片依旧暗沉,但握在手中,那种与世界种子的共鸣感却变得更加紧密和……亲切?
她隐隐感觉到,这块金属片似乎并非死物,而更像是一种……需要特定能量和方式才能“沟通”的特殊存在。它吞噬神力,似乎是在补充自身,或者修复某种损伤?
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顾九歌将目光转向了那块灰扑扑的元素之心。
经过刚才用更精纯神力冲击的经历,以及此刻神识因金属片反馈而变得格外敏锐的状态,她决定换一种思路。
她不再试图用神力强行破开元素之心的外壳,而是将恢复了大半的神力均匀地包裹在双手,然后轻轻握住元素之心。她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缓缓拂过元素之心的表面,不再带有任何攻击性,而是试图去“感受”它内部那沉寂而庞大的土元素本源。
她回想着《艾瑞兰德风物志》上关于土元素的描述:厚重、承载、孕育、稳固……
她将自己的心神沉浸在这种意境之中,想象着自己并非在索取,而是在试图与这片大地的一部分进行沟通。她的神识带着一种温和的、包容的韵律,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元素之心。
起初,依旧毫无反应。
但顾九歌没有放弃,她耐心地维持着这种状态,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雕刻师。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她的神识都开始感到有些疲倦时,突然,她“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沉闷的搏动!
“咚……”
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紧接着,她掌心的元素之心,那灰扑扑的表面,似乎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至极、厚重如山的土元素气息,如同被封存的陈年美酒终于泄出了一丝缝隙,悄然弥漫开来!虽然只有一丝,却让顾九歌浑身一震,仿佛瞬间与脚下的大地连接在了一起!
有效!她的方法是对的!
然而,没等她继续引导,那股泄露出的精纯土元素气息,似乎触动了什么。她怀中的那块暗沉金属片,突然自发地传来一股更加清晰的吸力!并非吞噬她的神力,而是……对准了那股泄露出的土元素气息!
咻!
那一丝精纯的土元素,还没等顾九歌反应过来,就被暗沉金属片如同长鲸吸水般,瞬间吸纳了进去!
金属片表面那些被顾九歌用神力“滋养”过的纹路,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土黄色光泽,随即迅速隐去,恢复了暗沉。而那块元素之心,在失去了那一丝气息后,也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悸动只是幻觉。
顾九歌愣住了。
她看着手中的两件东西,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这块暗沉金属片,能够吸收、甚至可能……转化元素能量?而激活它,需要自己的神力作为“钥匙”?
它刚才吸收了土元素之心的气息,是储存起来了?还是……它本身就需要各种元素能量来修复或补充?
如果猜想成立,那么这块金属片的价值,恐怕远超她的想象!它可能是一件能够干涉、甚至掌控元素法则的……神器雏形?
顾九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再次尝试沟通元素之心,却发现它又变回了那块油盐不进的顽石,似乎需要更长时间、或者更强的沟通才能再次引动。
但这一次,她不再沮丧。
她看着手中的暗沉金属片,眼神变得无比灼热。
或许,解开这块金属片的秘密,才是她在这个魔法世界真正的崛起之机!
而裂齿帮的追杀,那些神秘的灰衣人……这些麻烦,在她即将获得的力量面前,或许都将不再是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