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正的警告犹在耳边,京城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顾九歌却愈发沉静,她不再前往文华馆,对外只称身体不适,需静养几日。实则,她与七七彻底蛰伏于榆林巷小院,开始最后的冲刺。
小院被一层无形的神识结界笼罩,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院内,顾九歌盘膝坐于石榴树下,双目微阖,周身神力如潮汐般涌动、奔腾。她不再刻意压制,全力引导着此前积累的、海量而精纯的文气与信仰,冲击着神源深处最后的壁垒。脑海中,《万界锚点观测录》悬浮沉浮,书页上那些代表信息与规则的符号与那块星核晶石散发的坐标意蕴相互交织、印证,让她对“穿梭”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七七则伏在她身旁,身形看似未变,但其体内却在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它额间的星光符文璀璨如实质,周身气息时而缥缈如烟,仿佛要融入虚空,时而凝实如山,带着古老神兽的威严。它在全力炼化、适应完整本源带来的力量,并将【虚空潜行】与【命运感知】两种天赋神通推向当前境界的极致,为那最关键的一刻——吞噬并取代系统残留的核心烙印——做着最后的准备。
(无需系统提示,顾九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神力的恢复进度:七成、七成五、八成……而七七的状态也愈发圆满,只待一个契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顾九歌闭关的第三日深夜,小院外围的神识结界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充满恶意的波动!并非强攻,而像是一种阴毒的“探针”,试图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窥探内里虚实!
“来了。”七七瞬间警醒,瞳孔中星璇疾转。
顾九歌缓缓睁眼,眸中无喜无悲,只有一片冰冷的深邃。她并未起身,只是并指如剑,隔空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破碎信息规则意蕴的无形剑气,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过!
“嗤啦!”
院外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压抑的闷哼,随即那股恶意波动如同被掐断的毒蛇,瞬间消散,只留下一缕带着腥甜气息的能量残余,迅速被夜风吹散。
“是宫里的影卫,擅长潜行咒杀。”七七感知了一下,“手段阴狠,但实力一般。看来那老皇帝是等不及,开始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顾九歌神色不变。这一击,既是警告,也是表态。她无意与此界王朝为敌,但若对方执意纠缠,她也不吝雷霆手段。
这一次试探性的接触后,接下来的两日反而异常平静。但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安宁。京城上空的龙气隐隐躁动,一些敏感之人都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七日,子时。
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顾九歌周身澎湃的神力终于冲破最后一道关隘,稳定在了九成!神源前所未有的充盈凝练,神识笼罩范围瞬间扩大了数倍,对整个京城乃至更遥远地域的能量流动都有了更清晰的感知!她甚至能隐约“看”到,皇宫深处,那股代表着皇权的紫金龙气核心,正透出一丝不正常的、带着贪婪与焦灼的灰败之意。
与此同时,七七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神光!它周身气息彻底内敛,却又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一种圆满无暇、掌控自身命运的意味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就是现在!”七七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与决然。
顾九歌与它心意相通,同时点头。
她双手结出一个玄奥的法印,引动《万界锚点观测录》的力量!书页哗啦啦翻动,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光芒,与那块星核晶石的坐标意蕴彻底融合!一个稳定的、通往未知世界“启明之域”的通道虚影,开始在小院上空缓缓勾勒、成型!
也就在这一刹那——
“嗡!!!”
一股冰冷、扭曲、充满不甘与怨毒的意志,如同沉寂已久的毒龙,猛地从顾九歌神魂最深处试图挣扎而出!那是系统被吞噬后,赫穆特留下的最后一点、最深层的追踪烙印!它在顾九歌力量达到巅峰、心神与跨世界通道连接的瞬间,被彻底激活,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扑与示警!
“等的就是你!”七七长啸一声,身形在月光下仿佛瞬间膨胀,显露出九命神兽的一丝真身虚影!它张口一吸,并非吞噬实物,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规则层面!
【虚空潜行】之力锁定了那烙印存在的“位置”,【命运感知】之力切断了它与赫穆特本体之间那最后几根无形的命运丝线!然后,是神兽本源最纯粹的吞噬之力!
那点烙印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挣扎,但在顾九歌九成神力的压制下,在七七准备已久、蓄势待发的本源吞噬下,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作最精纯的灵魂能量,被七七彻底吸收!
隐患,至此彻底拔除!
几乎在同一时间,榆林巷小院上空,那通往“启明之域”的通道彻底稳定下来,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吸力。
也就在这一刻,京城各处,数道强大的气息猛然爆发,如同受惊的猛兽,齐齐锁定了榆林巷的方向!皇宫深处,更传来一声蕴含龙气的怒喝,一道紫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显然皇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波动彻底惊动!
“该走了。”顾九歌抱起因为完成最终吞噬而气息愈发深邃莫测的七七,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她一段时间宁静与风波的古都。
她没有丝毫留恋,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那散发着陌生星辉的通道之中。
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秒,数道身影裹挟着强大的气息轰然降临榆林巷小院,却只看到一座空荡荡的院落,以及那正在缓缓闭合、最终消散于无形的空间通道。
皇宫方向传来的怒喝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死寂。
来迟一步。
青麓书院,听竹小筑内,松溪山长于睡梦中忽然惊醒,望向京城方向,老眼之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天京城依旧矗立,暗流依旧涌动,只是少了那位惊才绝艳的顾大家。
而顾九歌与七七的足迹,已踏向了星辰大海,踏向了那名为“启明之域”的未知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