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琉璃仙宗,顾九歌(青璃)并未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遁术,只是如同寻常游历一般,带着肩头的七七,一步数十里,看似缓慢,实则缩地成寸,悠然行走于山川大河之间。
她需要亲眼看一看,这个被墨渊与苏婉婉那点狭隘情爱搅得天翻地覆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也需要寻找那些因世界规则扭曲而产生的“气运淤塞点”或“天道伤痕”。
七七蹲在她肩头,琉璃般的猫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同时通过灵魂链接与顾九歌交流:“主人,此界灵气虽因您刚才的梳理稍有缓和,但根基处的混乱依旧存在。我能感觉到,有好几处地方的气息特别‘粘稠’和‘不对劲’。”
“嗯。”顾九歌微微颔首,她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网,以自身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铺散开去。在她超越此界法则的感知中,原本应该流畅运转的天地灵气与万物生灭的因果线,多处出现了不正常的“扭结”与“断层”。
这些“扭结”处,往往伴随着极端的气候、频发的灾祸、或是生灵心性普遍趋于偏执极端。而“断层”处,则可能是某些传承断绝、或是本应诞生天才的地方变得一片死寂。
“先去北方。”顾九歌目光投向遥远的北境,“那里,有一股异常顽固的‘冰封’与‘绝望’之意,几乎凝成了实质,阻碍了生机轮回。”
她话音落下,脚下步伐未变,周遭景物却开始飞速倒退。山川河流化为模糊的色块,不过片刻功夫,周遭温度骤降,寒风裹挟着冰粒扑面而来,入目皆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北境荒原。按照此界正常的天道规则,北境虽寒,却也该有耐寒的植被、适应环境的妖兽,以及依靠狩猎和少量资源生存的部族,构成一个独特而完整的生态。
然而此刻,顾九歌所见,却是一片死寂。
冰雪覆盖之下,是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地,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这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怨念与绝望。偶尔能看到被冻毙的妖兽骸骨,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僵硬在雪地中。
她的神念扫过几个曾经存在过的部族聚居地,只剩下被冰雪半掩的残垣断壁,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是‘绝情冰魄’的气息。”七七抽了抽小鼻子,传音道,“而且是被强行引动、失控蔓延的‘绝情冰魄’。这东西按理说只该存在于极阴寒的秘境深处,怎会侵蚀整个北境?”
顾九歌走到一处巨大的冰湖前。湖面早已冻结千丈,但冰层之下,并非幽暗的湖水,而是隐约可见一片扭曲的、如同水晶丛林般的诡异结构,散发着令人心魂都要冻结的寒意。冰湖中心,隐约可见一座被彻底冰封的古老祭坛。
“找到了,源头之一。”顾九歌眼神微冷。在她的感知中,这冰湖下方,连接着一条地底阴脉,而这条阴脉,不知被何种力量引导,将其本源阴寒之力与一种名为“绝情冰魄”的天地奇毒混合,并通过这祭坛放大、扩散,才造成了北境万里冰封、生机断绝的惨状。
而引导这股力量的关键节点……她的神念顺着那扭曲的法则线逆向追溯,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那线条的另一端,隐隐指向的,竟是琉璃仙宗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与墨渊仙尊修炼的某种冰系功法以及他偏执的心境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竟是墨渊那畸形的“痴情”与“绝望”,无形中引动了北境地脉的异变,放大了“绝情冰魄”的毒性?!
“因一人之私念,竟致使万里荒原化为死域,无数生灵寂灭。”顾九歌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冷,“此等业力,他承受不起,便转嫁给了这方天地。”
她肩头的七七也厌恶地甩了甩尾巴:“真是祸害。”
顾九歌不再多言。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缕微弱却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净化之意的翠绿色光芒开始凝聚。这并非她本体的创世神力,而是调动了青璃身体内属于上古神裔的木系本源之力,并结合了她对“生命”规则的至高理解。
她将这道翠绿光芒,轻轻按在了脚下的冰面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无声的浸润。
以她的手掌为中心,翠绿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迅速沿着冰层蔓延开来!光芒所过之处,坚硬如铁的万载玄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不是化为冷水,而是直接升华,回归为最纯净的水灵之气!
更令人惊叹的是,那被冰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冻土,在绿光掠过之后,竟然微微松动,一丝极其微弱的、却顽强无比的生机,从大地深处挣扎着透出!
咔…咔嚓……
冰湖中心,那座被冰封的祭坛发出碎裂的声响,其上缠绕的“绝情冰魄”的毒性与那股绝望的意念,在翠绿光芒的净化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瓦解。
笼罩在整个北境上空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寒意,开始缓缓消散。虽然距离恢复生机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那致命的“冰封”规则,已经被打破了一个缺口,生命的种子重新被埋下。
顾九歌收回手,脸色依旧平静。净化这北境冰封,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像是拂去画卷上的一处污渍。
“此地方圆千里,百年内当有新的部落迁徙而来,重现生机。”她淡淡道。
七七蹭了蹭她的脸颊:“主人真厉害!不过,这样的‘污渍’,这世界里好像还有好几处呢。”
“无妨,一一清理便是。”顾九歌抬头,望向南方,“下一处,去东海之滨。那里的‘怨憎漩涡’,似乎也与某些痴男怨女的纠葛脱不了干系。”
她身影再次变得模糊,带着肩头的白猫,消失在逐渐回暖的北境寒风之中。
就在顾九歌离开后不久,北境边缘,几个冒着极大风险前来查探情况的其他宗门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正在缓慢复苏的景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境的冰……冰在融化?!”
“那股让人发疯的寒意……好像变淡了!”
“刚……刚才是不是有一道白光闪过?好像还有个女子和一只猫……”
“是神仙!一定是神仙下凡,救了北境!”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开始在此界修行圈中悄然流传——那位本该“陨落”的青璃神女不仅归来,更是在巡游四方,抚平世间的创伤与不公!
而此刻,远在琉璃仙宗的墨渊,正对着那具日益透明的“青璃幻影”焦躁不安,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望向北境方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北境那股阴寒力量的联系,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