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盟主问责
离开清心谷，玄心并未立刻返回城中。他在山林中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调息恢复白日激战消耗的内力，同时将纷乱的思绪仔细梳理。
清心谷的意外遭遇，苏墨染与妙音的激烈冲突，都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苏墨染追踪司徒瑾心腹至清心谷，说明此地极可能与“钥匙”或另外半张图的交接有关。而皇甫雄派人（很可能是重要人物）秘密前往，更证实了此地的不寻常。只可惜打草惊蛇，对方必然加强防备，甚至可能转移。
妙音的态度也值得玩味。她对苏墨染的不信任根深蒂固，但对自己似乎仍保留着一份基于共同目标的有限信任，否则不会在巷中为自己作证，也不会在清心谷外最终选择离去而非直接冲突。但她那句“好自为之”的告诫，也提醒玄心，这种信任极其脆弱，随时可能因立场或信息的偏差而崩解。
当务之急，仍是皇甫雄手中的半张图与开启之法，以及司徒瑾逼迫的“钥匙”交接。时间仅剩两日半。
调息完毕，已是下午。玄心换了身干净的普通布衣，扮作寻常香客模样，从另一条路绕回金陵城。他依旧选择从南门入城，混杂在熙攘的人流中，低调地穿行于街巷，并未直接回大杂院，而是先去了几处人流复杂的茶肆酒坊，听听市井间的议论风声。
果然，关于昨夜揽月楼和今日清心谷的“骚动”，已有零星传言在底层江湖人和一些消息灵通的商贩间悄悄流传。版本各异，有的说是江湖仇杀，有的说是盗匪窥伺富户，还有的则神秘兮兮地提及“前朝宝藏”和“大人物”。显然，真正的内情尚未扩散开，但风声已起。
玄心仔细分辨着这些传言，试图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但收获寥寥。他正准备离开最后一处茶肆时，忽听得邻桌两个穿着劲装、似是某个小镖局镖师的人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盟主府今天气氛不对头，一早就有大队护卫进出，好像丢了什么要紧东西，正在彻查呢！”
“可不是！我有个远房表亲在盟主府当差，偷偷传话出来，说是昨晚书房又被人闯了，还触动了机关，留下痕迹。盟主大怒，把府里上上下下盘问了个遍，连几位做客的贵宾都被请去‘喝茶’了！”
“啧啧，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听说盟主把少林的玄寂大师也请去了，好像是要当面对质什么……”
玄心心中咯噔一下！盟主府果然察觉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请玄寂去对质？是针对自己吗？还是另有目标？
他不敢再听下去，留下茶钱，迅速离开了茶肆。盟主府已然发动，下一步极可能在全城范围内搜捕可疑之人。自己这个“破戒僧”的身份，再加上与苏墨染、妙音的牵连，很容易成为目标。大杂院恐怕也不再安全。
他立刻改变了计划，没有回大杂院取藏匿的临摹本（那里或许已被盯上），而是直接朝着城西更偏僻、流动人口更杂乱的一片棚户区潜去，准备另寻一个更为隐蔽的落脚点，并设法通知苏墨染和妙音（如果可能的话）提高警惕。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盟主府的反应速度和“影堂”的效率。
就在他穿行于一片污水横流、巷道狭窄如迷宫般的棚户区时，忽然心生警兆！前后巷口，不知何时已被数名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黑衣人无声堵住！这些人并非盟主府护卫的打扮，行动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默契与阴冷，正是“影堂”杀手！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这片区域？是跟踪，还是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比如追踪药粉、或对城中所有陌生面孔的排查）找到了这里？
前后退路被封，两侧是高耸破败的土墙。玄心瞬间判断出，硬闯或许能冲出去，但必然闹出大动静，引来更多追兵，彻底暴露。
“这位师父，盟主有请，随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声音嘶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玄心目光扫过这些黑衣人，他们站位巧妙，封死了所有可能的突围角度，且气息相连，显然擅长合击之术。他缓缓吸了一口气，体内冰火内力悄然流转。
“阿弥陀佛。不知盟主召见贫僧，所为何事？”玄心试图拖延时间，观察破绽。
“去了便知。”黑衣人显然不欲多言，手已按上了腰间刀柄。
眼看冲突不可避免，玄心正欲抢先出手，攻其一点，强行突围——
“且慢！”
一个洪亮却带着几分急促的声音响起。只见巷口处，数名盟主府护卫打扮的人快步走来，为首者正是那位曾为玄心引路的管事。他对着“影堂”黑衣人拱手道：“诸位，盟主有令，请这位玄心师父前往府中问话，需以礼相待，不得动武。还请行个方便。”
“影堂”黑衣人首领看了看管事，又冷冷地瞥了玄心一眼，似乎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堵住后路的黑衣人让开了一道缝隙。
管事上前，对玄心客气但疏离地道：“玄心师父，盟主有请，事关紧要，还请移步盟主府。”
玄心知道，此刻再拒绝或反抗，只会让情况更糟。他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有劳带路。”
在管事和盟主府护卫的“护送”下，以及“影堂”黑衣人若隐若现的监视中，玄心再次踏入了那座气象万千却暗藏杀机的武林盟主府。
这一次，他被直接带到了府中一处戒备极其森严的议事厅。厅内气氛凝重，皇甫雄端坐主位，面色阴沉，不怒自威。下首两侧，已经坐了不少人。
玄心一眼扫去，心中微沉。左侧坐着玄寂，他正一脸“正气凛然”地看着自己，眼中闪烁着快意与狠色。玄寂身旁，还有几位其他佛门寺庙的代表，以及一些似乎与少林交好的正道门派人士。
右侧，则坐着那位儒衫“徐先生”，他依旧低眉顺眼，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徐先生下首，是几位盟主府的心腹将领和管事。令人意外的是，那位华服公子司徒瑾竟然也在座，他斜倚在椅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冷笑，目光偶尔扫过玄心，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恶意。
而妙音，竟然也坐在靠近皇甫雄右手边的客位上！她依旧白衣如雪，神色清冷，独自一人，与周遭格格不入。当玄心进来时，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看一个陌生人。
三方势力，竟以这样一种方式，齐聚于此！玄心瞬间明白，这绝非简单的“问话”，而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审判，或者说是皇甫雄借机清理“变数”、同时敲打各方的一次集会！
“玄心，你来了。”皇甫雄的声音打破了厅中的沉寂，他目光如电，直视玄心，“昨夜我府中书房再次遭人潜入，触动了机关。今日，又在清心谷外发生冲突，据说也有你的身影。你屡次三番接近我盟主府，意欲何为？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可有话说？”
他直接点明了两件事，语气严厉，将玄心置于被审判的位置。
玄心尚未开口，玄寂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指着玄心，声如洪钟：“盟主明鉴！此僧玄心，乃我少林弃徒，破戒饮酒，德行有亏，早已被逐出山门！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与魔教妖女苏墨染勾结，行踪诡秘，屡屡犯案！昨夜揽月楼之事，已有目击者指认他与那妖女一同出现！今日清心谷冲突，更是他与妖女联手袭击盟主府护卫，证据确凿！此等败类，实乃佛门之耻，武林之祸！还请盟主将其拿下，严加惩处，以正视听！”
他这番话，义正辞严，将玄心的“罪行”一一列出，扣上了“勾结魔教”、“袭击护卫”的大帽子，瞬间将玄心推到了整个正道武林的对立面！
厅中顿时响起一片低语和哗然。那些不明真相的正道人士看向玄心的目光，立刻充满了鄙夷、愤怒与敌意。连妙音身边几位原本对她颇为尊敬的人士，也对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毕竟，妙音曾为玄心作证。
司徒瑾把玩玉佩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皇甫雄则面无表情，只是盯着玄心，等待他的辩解。
压力，如同山岳般向玄心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