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的话语,每一个字都砸在炭治郎的信念上。
那份救助所有人的热忱,被名为“现实”的真相冲击,发出烧灼的声响,蒸腾出困惑的雾气。
炭治郎眼中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灰烬。
士郎看着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道理已经讲完。
剩下的路,需要炭治郎自己去走,自己去想。
“如果想救下每一个人。”
士郎的声音打破了道场的安静,语调平稳,却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
“那就变强。”
“强到你的刀,可以斩断所有不公。”
“强到你的意志,可以凌驾于规则。”
电车难题。
士郎曾经也为这种选择苦恼过。
后来士郎才想通,在规则内做选择,无论如何都是错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绝对的力量击碎规则本身。
救五个,还是救一个?
答案是直接强行停止电车,救下所有人。
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力量还不够。
士郎转身,从地上捡起木刀,抛给炭治郎。
“挥刀。想不明白,就去做你唯一能做的事。”
炭治郎下意识伸手接住木刀,熟悉的重量和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找到一个支点。
对。
想不通,就去做。
只要挥刀。
只要变强。
总有一天……
少年的眼神重新聚集起光芒,那火苗很微弱,却无比坚定。
于是,日子被一种全新的节奏填满。
白日,鳞泷左近次对炭治郎和善逸的训练更加严苛。
瀑布的水流冲击着身体,山野间的急速奔袭榨干体力,每一滴汗水都在挑战他们身体的极限。
善逸的哭喊声从山涧传到山脚,又从山脚传回山顶。
炭治郎则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完成着不可能的任务,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痕。
当夜幕降临,山间的空气转为清凉,就轮到士郎的课堂。
士郎盘腿坐在道场中央,声音平稳地传到对面两个汗流浃背,几乎要散架的少年耳中。
“呼吸法,是从外部锤炼身体,引动自然的力量。”
“而魔术,是从内部挖掘自身的‘源’,用你的意志,去直接干涉现实。”
炭治郎盘腿坐好,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不再去想挥刀的轨迹,不再去想呼吸的节奏。
他沉下心,用一种全新的,完全陌生方式去“感知”自己的身体内部。
什么都没有。
一片虚无。
“别用脑子去想,用心去感觉。”士郎的声音传来,“感觉你身体里,那条流淌的‘河流’。”
炭治郎努力尝试。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木质地板上。
善逸在一旁早已躺倒,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炭治郎依旧在坚持。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点不同。
在身体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暖流在涌动。
很微弱,就像风中残烛。
“感觉到了?”士郎问。
“……嗯,一点点。”炭治郎的声音有些干涩。
“抓住它,然后,用你的意志去引导它,让它流到你的指尖。”
炭治郎集中全部精神。
那股暖流在他的意志下,开始缓慢地,艰难地移动。
从腹部,到胸口,到肩膀,再到手臂……
最后,一股微弱的暖意,汇集到了他的食指指尖。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指尖上,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光点。
光点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
炭治郎却瞪大了眼睛,满是疲惫的脸上出现了巨大的惊喜。
“我……我做到了!”
“嗯,第一次就算成功,资质不错。”士郎点点头,“这就是魔力,构成你生命最本源的力量。以后每天的训练,就是引导它,壮大它,直到你能随心所欲地调动它。”
偶尔,鬼杀队的鎹鸦会带来任务。
不同于以往,士郎会直接带上炭治郎和善逸。
有时,士郎会选择一些实力较弱的鬼,作为他们的实战目标。
为什么柱的继子们都比较强大?
不单是柱可以长时间贴身指导弟子,也是因为,柱可以直接带着继子参加真正的战斗。
在生死之间磨练出的技巧,远比道场中的对练要有用的多。
第一次面对真正的鬼,善逸吓得躲在士郎身后,裤子都差点湿了。
炭治郎也紧张得手心冒汗,但他握紧了日轮刀,挡在了善逸和村民前面。
那是一只刚变成鬼不久的家伙,还保留着些许人的意识,动作迟缓,只会凭借本能攻击。
“炭治郎,用你学到的。”士郎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炭治郎一个深呼吸,水之呼吸的法门在体内运转。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
刀光划过,鬼的头颅应声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炭治郎看着在阳光下化为灰烬的鬼,心中只有一种沉重。
士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这种感觉。斩鬼,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保护。”
炭治郎和善逸就这样,跟随着士郎的脚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前进。
他们斩鬼,然后变得更强。
规律的日子在狭雾山悄然流淌。
而在FAtE的世界中。
地中海的阳光将白墙蓝顶的建筑映照得如同画卷。
卫宫士郎和间桐慎二他们的旅途,在希腊这一站,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转折。
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声音急促。
士郎打开门,看到了间桐慎二。
慎二标志性的海带卷发有些凌乱,脸上挂着一种强行装出来的镇定。
“抱歉,士郎,家里出了点事。”
慎二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四处飘忽,不敢与士郎对视。
“我和樱,必须马上回去一趟。”
“出事了?”士郎的神经立刻绷紧,“事情严重吗?需要帮忙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不用!”
慎二立刻回绝,声音尖锐,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抗拒。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又换上那副惯常的,带着些许傲慢的腔调。
“说了是家里的事,你一个外人跟来算什么。你继续在这边玩你的,钱不够了就发消息给我。”
慎二挥了挥手,试图表现得满不在乎,但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
士郎的眉头皱了起来。
士郎能清晰地感知到,慎二在隐瞒着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焦急。
那是一种混杂着兴奋,还有愧疚的情绪。
兴奋什么?
又在愧疚什么?
但“家事”这个词,像一堵墙,堵住了所有追问的可能。
士郎不好再问。
士郎只能看着慎二匆忙地跑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间桐樱安静地跟在哥哥身后。
樱那双紫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在送他们去机场的路上,士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出租车停在航站楼外。
士郎看着慎二从后备箱里,费力地搬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那个箱子从后备箱被拖出来后,出租车的车身肉眼可见地向上抬升了一些。
箱子很沉。
而且是崭新的。
慎二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小小的手提行李箱。
这个大的……是什么时候买的?
沿途买的衣服和纪念品?
士郎在心里自问。
可士郎记得很清楚,不管是慎二还是樱,这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购物。
士郎的视线落在慎二身上。
慎二身材高大,此刻却双手紧紧抓着那个大行李箱的拉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樱也缓缓下车,海风吹起她紫色的秀发,她的眼神飘忽,就是没有看向士郎。
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家伙,怎么都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登机大厅外,人来人往,广播声混杂着各种语言。
士郎看着他们走过安检通道的背影,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愈发浓烈。
他们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士郎站在原地,不解地挠了挠头。
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吗?
呼吸法已经教了。
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应该……只是因为不能继续一起旅行,所以感到愧疚吧。
士郎努力说服自己。
慎二和樱,是士郎认可的朋友。
要相信他们。
“那我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慎二和樱一走,士郎瞬间就成了一个人。
继续留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希腊,似乎也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一个念头,忽然从记忆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英国。
魔术协会。
时钟塔。
慎二之前在闲聊时似乎提到过,说等这次旅行结束,再过半年,家里就会安排他去时钟塔,进行为期两年的正式魔术师修行。
半年……
士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不如提前过去看看。
去那个世界魔术的中心看一看。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士郎想好了。
没有丝毫犹豫,士郎转身,逆着人流,走向售票柜台。
“你好,请给我一张最近飞往英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