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过去。
这天,院子里,晨光熹微,带着一丝尚未被驱散的凉意。
炭治郎、善逸和香奈乎早已等候多时,三道身影在微光中站得笔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紧张。
当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推开时,三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停滞了一瞬。
士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脸色是燃烧殆尽的灰白,眼眶深深凹陷下去,里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虽然没有说像他当初锻打白刀时候的那样不眠不休,但连续一个月的极限锻造,也是几乎榨干了他每一分精力。
然而,那双疲惫至极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深沉而灼热的辉光。
那是创造者审视自己杰作时的满足。
三人的目光越过他疲惫的身躯,死死地钉在他怀中捧着的三个长条物体上。
它们被干净的白布仔细包裹,安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拥有着某种奇异的生命力,散发着无声的召唤。
那是他们作为剑士的第二生命。
士郎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动作有些迟缓,将三柄刀轻轻放下。长条物体与石桌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却在三人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好了,过来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但每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他伸手,解开了包裹在最外层的白布,露出了里面三柄风格迥然不同的刀柄。一个古朴沉稳,一个华丽张扬,一个纤细秀美。
“日轮刀第一次接触到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后,会自行变色,来,一个个拔出来,看看你们的特质呢。”
“谁先来?”
炭治郎与善逸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善逸的肩膀立刻夸张地一抖,他飞快地伸出双手,一把将身边的炭治郎推了出去。
“炭治郎先来吧!”
被推到桌前的炭治郎脸颊微微发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目光触及那三柄刀时,一切杂念都消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肺腑间充满了清晨微凉的空气,也压下了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
他伸出手。
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掌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握住了那柄最为古朴沉稳的刀柄。
触手的一刹那,一种温润的、奇异的共鸣感从掌心传来,顺着手臂直达心脏。那感觉,与他日夜修行的火之神神乐的呼吸节奏,隐隐相合。
就是它了。
他五指收紧,手腕发力,将刀从黑色的刀鞘中猛然拔出。
锵——!
一声清越至极的龙吟之声炸响在庭院之中,仿佛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刀身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那钢铁的质感冷冽而纯粹。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银白色的刀身,从靠近刀锷的“鎺”部开始,一点一点地,被染上了一层深邃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漆黑。
那黑色蔓延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沉静而彻底地渲染着每一寸钢铁。
转瞬之间,整柄刀,除了刀刃那一道雪亮锋锐的白线外,通体变得漆黑如墨。
那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不反射任何光芒的虚无之黑。
“黑色的……”炭治郎握着刀,整个人都愣住了。
善逸立刻凑了过来,眼珠子瞪得滚圆,发出一声惊叹。
“哇,竟然是黑色的!”
“黑色是很罕见的颜色。”士郎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那柄黑刀,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复杂,“目前已知的,除了那位起始呼吸法的剑士,就只有我这里这把了。甚至就连我这把黑刀,也是那位遗留下来的,所以都说不好这黑色,究竟是不是我的颜色。毕竟这把我亲手锻造出来的刀,触摸后反而是白色的。”
炭治郎听着士郎的话,手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漆黑冰冷的刀身。
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之感油然而生,这柄刀仿佛不是外物,而是从他身体里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好了,下一个,善逸。”
被点到名的善逸浑身一颤,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石桌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拜托了拜托了,各路神明保佑!一定要给我一把金光闪闪、帅气逼人、让女孩子一看到就尖叫的刀啊!千万不要是奇怪的颜色,绝对不要是鼻涕绿或者大便黄……”
他哆哆嗦嗦地睁开一只眼,在剩下的那两柄刀中的一把上仔细打量着,最后心一横,抓住了那柄看起来最为华丽的刀。
然后猛地拔了出来。
刀身依旧是雪亮的银白色。
一秒。
两秒。
五秒。
善逸举着刀,在阳光下来回晃了半天,刀身除了反射出他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之外,再无半点变化。
“哎?”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的味道。
“怎么没反应?难道……难道我是个连颜色都激发不出来的没有才能的家伙吗?我的剑士生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他习惯性的吐槽着,可就在他哀嚎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滋——
一声轻微的、仿佛电流窜动的声音响起。
一道细密的金色闪电,毫无征兆地在银白的刀身上浮现!
那闪电的纹路并非简单的涂装,它仿佛是活的!从刀锷处诞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着刀尖蔓延,最终在刀身上形成了一道完整而狂暴的金色雷纹!
那雷纹中似乎蕴含着真正的雷霆,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仅仅是看着,就让人皮肤发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善逸发出了一声划破天际的、今天最长最响亮的尖叫,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闪、闪电!刀上有闪电!好帅!但是也好可怕啊!它会不会电到我啊!我会不会被自己的刀电成焦炭啊!”
他那副又想抱紧又不敢碰,又惊又喜又怕的滑稽模样,瞬间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士郎看着他,心中暗自失笑。
这个没学习魔力时就能硬抗天雷的家伙,还会怕这点被封印起来的电荷?
“好厉害啊善逸!”炭治郎由衷地为朋友感到高兴,“这把刀和你真是太配了!”
“是、是吗?”
善逸听到夸奖,那样子更加夸张了,咋咋呼呼的十分开心的样子,他那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很得意。
现在,石桌上只剩下最后一柄刀了。
香奈乎。
她默默地走上前,纤细的手指握住了那柄为她量身打造的秀美刀柄。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炭治郎的力量感,也没有善逸的慌乱。拔刀的姿态流畅而优雅,充满了某种韵律上的美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聚焦于她手中的刀。
银白色的刀身在她手中,开始发生变化。
那不是一种剧烈的改变,而是一种温柔的、如同水彩浸染宣纸般的渗透。
一抹淡淡的、如同樱花初绽般的粉色,从刀身上缓缓浮现,柔和,宁静。
“是粉色的!”炭治郎轻声说道。
不,不完全是。
士郎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颜色更接近于一种极淡的薄紫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随着角度的变换,会泛出紫藤花那种梦幻般的光晕。
这颜色,就像香奈乎本人。
安静,美丽,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藏于眼底的神秘。
很适合她。
香奈乎低头凝视着自己手中这柄淡紫色的刀,那双向来空洞无波的紫色眼眸中,也流露出一丝小小的、几乎难以被察觉的涟漪。
那是一抹喜悦。
三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新刀,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容。
士郎看着这一幕,连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许多,一种名为欣慰的情绪在胸中流淌。
“记住,刀是你们的伙伴,也是你们的武器。”
他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花点时间去熟悉它,让它成为你们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在使用过程中,有任何不顺手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进行调整。”
“是!谢谢你,士郎先生!”
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
就在这时,一阵翅膀急速扑腾的声音从天而降。
嘎——!嘎——!
几只漆黑的鎹鸦在空中盘旋,其中一只精准地俯冲而下,落在了炭治郎的肩膀上,用它那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的沙哑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起来。
“任务!任务!”
“前往西北方的小镇!有数名少女在夜晚无故失踪!”
“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栗花落香奈乎!立刻出发!”
突如其来的任务指令,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院子里喜悦的氛围。
刚刚还沉浸在获得新刀的快乐中的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鬼杀队剑士的肃杀。
炭治郎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黑刀,刀柄的触感让他心安。
善逸紧张地抱住了自己的闪电刀,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里却没有了退缩。
香奈乎默默地将淡紫色的刀收入鞘中,动作干脆利落。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任务,要开始了。
士郎看着眼前这三个瞬间完成状态切换,整装待发的少年少女,心中微动。
“这个任务,是你们入队后的第一战了。”
他开口,声音平稳。
“我最近也没什么事,一般的鬼还不会叫我出场。这次,我会跟你们一起去。”
他顿了顿,迎着三人看过来的目光,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不会出手的。你们已经是一名成熟的鬼杀队成员了。”
他要去亲眼看看。
看看他亲手锻造的刀,在他认可的孩子们手中,究竟能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看看这些稚嫩的羽翼,在经历真正的风雨之后,究竟能成长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