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镰刀悬停在空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夕阳的余晖被那不祥的兵器扭曲,在漆黑的镰刃上折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
格雷双手握持着与她身形完全不符的巨镰,整个人的气场截然不同。
先前那个柔弱、犹豫,甚至有些怯懦的少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酷的处刑人。
士郎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他全身的肌肉纤维都已绷紧,每一根神经都进入了临战状态,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响清晰可闻。
“喂,我们真的非打不可吗?”
他还是想最后争取一下。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不想和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动手。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本身似乎也并不情愿。
即便在此刻,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细微颤抖。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无机质的声音,直接在格雷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不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只有她能听见。
那是“亚德”的声音,是这件封印礼装的人格中枢。
“格雷!警惕!这个男人极度异常!他刚才在用一种未知的探查魔术对我进行扫描!我已经启动了演算机能进行信息遮蔽,但他仍在持续尝试解析我的构造!”
扫描?
解析?
格雷的大脑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她从小在与世隔绝的村庄长大,后来又成了终日与墓碑为伴的守墓人。她接触外界信息的渠道,除了那位高深莫测的师父,就只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流传过来的、内容乱七八糟的通俗小说。
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里,“扫描”、“探查”这类词语,往往和一些不怀好意的、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角色紧密联系在一起。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他刚才在用魔术“偷看”我?!
就像故事里那些邪恶的魔术师一样,想要看穿人的衣服,看人的……身体……
轰!
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格雷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那红色甚至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
那不是害羞。
是极致的羞愤!是清白的名誉被玷污的暴怒!
“你……你这个变态偷窥狂!”
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吼,从少女的口中爆发出来。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尖锐得有些刺耳。
???
士郎的脸上写满了问号,我干了什么你就喊我变态!
但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存在了。他的战斗直觉,比他的理性更快地发出了警报。
他看清了格雷的动作。
只见少女猛地一跺脚,坚硬的岩石地面应声爆裂!
蛛网般的裂纹以她的落脚点为中心,疯狂向四周蔓延。
下一秒,她整个人弹射而出!
她的身影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到突破了人类视觉的捕捉极限!
这股爆发力,完全超出了凡人应有的范畴!
“什么?!”
士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和速度。
这件魔术礼装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提供如此庞大的机能增幅!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他将手中的黑白双刀交叉在胸前,架起了最稳固的防御姿态。
但下一刻,士郎眼睛瞪大。
那把镰刀竟然在一阵涌动之后,变成了一柄巨大铁锤!
士郎想要躲避,可对方武器的变化太过突然。
“该死,来不及了!”
士郎只能再次为双刀注入魔力,尽可能的强化双刀。
刀太细了,希望不会断吧!
士郎默默祈祷。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山顶上轰然炸响,掀起的音浪几乎要撕裂耳膜。
巨大的战锤,裹挟着万钧雷霆之力,狠狠地劈在了士郎交叉的双刀之上。
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道,顺着刀身,疯狂地涌入士郎的双臂。他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不是格挡兵器的触感。
那是一面砸向自己的城墙。
是攻城锤撞上胸膛的闷响。
双臂瞬间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撕裂般的剧痛和震荡后的麻木。
整个人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推得向后滑行了七八米,脚下的靴子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犁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深深沟壑,碎石飞溅。
“好大的力气!”
士郎手中双刀破碎,士郎也不烦恼。
当他刚才心灵出现破绽时,双刀的强度就下降了巨大级别。
但没关系,在投影就行了。
士郎看着身材纤细的少女,心中骇然。这股力量,绝对不正常!这不仅仅是那把巨锤的功劳,这个女孩自身的身体能力,也被强化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这才是魔术师真正的战斗强化吗?
跟这个比起来,自己那点还需要消耗自身魔力去引导的粗浅强化魔术,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戏法!
还得练啊!
强烈的冲击让他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但他没有时间调整呼吸,甚至没有时间将那口逆血咽下。
一击不中,格雷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接踵而至。
巨锤再次化作镰刀。
巨大的镰刀在她娇小的手中,仿佛没有丝毫重量,被舞成了一团吞噬光线的黑色风暴。横扫、竖劈、斜砍,点击。
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
士郎被打得节节败退。
他只能依靠自己远超对方的战斗技巧和经验,在狂暴的攻击中辗转腾挪,在刀锋的缝隙间寻求生机,险之又险地进行格挡和闪避。
他现在非常被动。
对方的力量太强,每一次格挡,都让他的双臂酸麻欲裂,虎口早已崩开,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流淌下来,让握持变得湿滑。
“该死的,还是习惯了那边鬼王的身躯,这身体好弱!”
士郎感觉十分难受憋屈。
虽然他很早就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去过分依赖那具鬼躯的强大。
但曾经拥有过的力量,终究还是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烙印!
此刻的无力感,让他无比烦躁。
而且,他在攻击的时候也是束手束脚,不敢全力反击。
因为对方终究只是个孩子。他的原则,他的理想,他作为“卫宫士郎”这个人的根基,都不允许他对一个孩子下重手。
他只能不断地寻找机会,试图用刀背或者刀柄攻击对方的关节,让她失去战斗力。可格雷虽然战斗经验粗糙,但身体的反应速度却快得惊人,总能在他出手前一刻,凭借那非人的直觉避开要害。
战斗,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然而在格雷看来,情况却完全不同。
她虽然在场面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压着士郎打,但她心里清楚,对方根本没有出全力。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武术大师,在逗弄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自己的每一次攻击,无论多么迅猛,多么势大力沉,都被他用最小的力气、最精妙的技巧化解。
他甚至还有余力在攻击的间隙,用那双眼睛观察自己,分析自己的动作。
偶尔还要露出一种烦躁的眼神。
那种被完全看穿、被当成小孩子戏耍的感觉,让格雷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也让她更加羞愤欲绝。
“为什么不认真打?!”
她一边挥舞着镰刀,一边大声质问,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压抑的委屈和愤怒。
“你是在小看我吗?!”
“砰!”
士郎再次格开势大力沉的一击,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臂的骨头都在哀鸣。
“我没有小看你!”
他也是一肚子火,忍不住回吼道。
“但你只是个小孩子!而且你们找我要东西,好歹多说两句解释一下啊,上来就抢算什么?”
他的话,反而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
格雷下意识的忽略了后面那句话。
“你也和我差不多大,说谁小孩子呢!”
格雷感觉自己被彻底激怒了。
士郎又是心里懊悔起来。
在那边他是个成年肉体,也是救人灭鬼的柱。
都忘了自己也才十几岁而已。
嗯,不是自己忘了,实在是鬼杀队中的几位柱们年龄都不大,让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年龄。
格雷猛地向后一跃,瞬间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魔力的强化虽然是由魔术礼装提供,但沟通和引导也需要消耗自身的精神。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在飞速流逝。
她知道,这样下去,等自己身体强化的效果过去,魔力耗尽,就输定了。
必须用更强的力量,彻底击溃这个可恶的、傲慢的“变态”!
“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我必须……保护大家!”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将手中的巨镰高高举过头顶。
“布拉克莫亚的秘术!”
她开始咏唱新的咒文。
她将镰刀核心的那个立方体——亚德,猛地向空中抛去!
“坠落吧(down)!”
随着她的指令,天空仿佛暗了下来。
一道道巨大的阴影,在士郎的头顶上空凝聚成型。那是一根根长枪的影子,带着死亡与终结的气息,从天而降。
影枪并未刺向他,而是在他周围的地面上轰然落下,深深插在坚硬的岩石之中,形成了一个无法逾越的、由影子构成的牢笼。
不祥的、冰冷的、针对灵魂的负面能量,从这些影枪上散发出来。
那股能量化作无形的锁链,将士郎牢牢锁定在原地。
士郎被困在了牢笼之中。
他的眼中充斥着魔力的光辉,努力去观察对方的魔术。
他能感觉到,这一击,威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