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炭治郎瞳孔骤然收缩。
那从刀锋上传来的,是撞碎山岩的错觉!是一股纯粹的、野蛮的、仿佛能倾覆大地的恐怖力量!
咔嚓——
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从他的手腕处传来。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前的哀鸣。
撕裂般的剧痛顺着神经瞬间贯穿了整条右臂,虎口当场崩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浸湿了刀柄。
钻心的麻痹感紧随其后,他的五指痉挛着,几乎要握不住陪伴自己无数个日夜的日轮刀。
“力气不错。”
手鬼那黏腻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在炭治郎的头顶响起。
“可惜,还不够。”
话音未落,另一只手臂从上方闪电般探下,五根粗大的手指如同铁钳,一把抓住了炭治郎的头!
“炭治郎!”
洞穴深处,善逸那变了调的、凄厉的惊呼穿透了轰鸣的噪音。
“就这点本事吗?鳞泷的弟子。”
手鬼将炭治郎提到眼前,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嘲弄与不屑。
巨大的力量传来,但炭治郎感觉自己情况还行,头不算痛。
炭治郎被手鬼单手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整个人无力地悬在半空,像一个被随意拎起的玩偶。
“让我看看……嗯,你这小鬼的眼神倒是不错,比之前那些哭哭啼啼的家伙要强多了。”
炭治郎虽然被抓住了头,但手里长刀紧握,眼睛直直的盯着手鬼那被许多手臂仅仅抱住的脖子要害。
他观察着,同时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那句压抑了许久的质问。
“就是你……杀掉了锖兔他们!”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痛彻心扉的恨意与痛苦。
“锖兔?”
手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它那扭曲的脸上,露出一种困惑神情,仿佛在努力回忆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
“锖兔……是谁?”
它歪了歪巨大的头颅,无数手臂随之晃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啊……我想不起来了。”
手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烦恼,随即又化为一种令人作呕的、恍然大悟的腔调。
“你知道的,我被关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
“吃了好多好多的小孩啊……几十个?还是更多?谁会去记每一顿饭的名字呢?”
它的血色眼珠转了转,落回炭治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调侃取笑。
“你说的那个,是那个有着肉色头发的小鬼吗?他的力气是最大的一个,可惜,就是太冲动了,面具一下子就被我捏碎了。”
“还是那个……那个穿着花衣服的小丫头?她倒是很安静,直到最后都没怎么哭呢。”
手鬼的声音黏腻而残忍,它似乎很享受回忆这些细节。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它巨大的脸上,咧开一个恐怖的笑容,露出口中参差不齐的、沾染着暗红血迹的牙齿。
“要不,你到我的肚子里来,自己找一下?”
手鬼巨大而扭曲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近似于戏谑的笑意。
它没有急着下手。
无数条手臂懒洋洋地蠕动着,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他当然知道炭治郎是谁,也清楚知道炭治郎质问的人是谁!
那一张消灾面具的手艺他可是太清楚了!
熟悉到,每一次看到,都能回味起骨头被捏碎时的清脆声响,和血肉在口中融化的甘美。
“哎呀,我想起来了呢。“
他拙劣的演戏,引得人心里怒火更甚。
“你说的是哪个家伙的弟子对吧。”
手鬼的声音黏腻又含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与炫耀。
“算上你的话,这应该是我吃的第十四个了吧?”
轰!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十四个!
那个数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十四张年轻的、充满希望的面孔。
十四个被鳞泷先生倾注了全部心血,视若己出的孩子!
他们……
全都是被眼前这头怪物……
“少在这里嚣张!”
极致的悲恸瞬间化为焚天的怒火,从炭治郎的胸腔中喷薄而出。
“锖兔他们的仇,我会为他们报的!”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他怒吼着,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刀锋之上!日轮刀带起一片汹涌澎湃的湛蓝浪涛,刀光连绵,瞬间将抓住自己头的手臂砍断。
随后身形如同永不停歇的怒潮,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斩向手鬼那庞大的身躯!
“叮!叮!当!当!”
一连串沉闷的、如同斩在坚韧皮革上的声音响起。
手鬼伸出数十条粗壮的手臂,在身前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肉墙。炭治郎那足以劈开巨岩的凌厉斩击,落在上面,仅仅只能留下一道道的伤口,却无法将其彻底斩断。
不,不对!
炭治郎瞳孔一缩。
不是他没有切断。
他分明看到,那些被他斩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甚至他刚刚竭力砍断一只手臂,腥臭的血肉还未落地,就被手鬼的某条手臂收了回去,接着新的肉芽就已经从断口处疯狂滋生,转瞬间又恢复如初!
几个回合下来,炭治郎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
他感觉每一次挥刀,都像是劈砍在浸了水的坚韧木桩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的虎口阵阵发麻。
体力在飞速流逝。
手中日轮刀的锋锐,也在一次次与坚韧皮肤的碰撞中被不断消磨。
“没用的,没用的!”
手鬼发出一阵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嘲笑。
“你们这些小鬼的刀,对我来说就像是挠痒痒!特别是你这种,一看就是刚学会呼吸法没多久的菜鸟!弱,太弱了!”
话音未落,它猛地挥出十几条手臂!
那些手臂如同活过来的巨蟒,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从四面八方,封死了炭治郎所有的退路!
炭治郎脸色骤变,脚下发力,身体急速后撤。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他以自身为轴,身体在毫厘之间急速扭转,带动起一个巨大的漩涡状水流。刀光在漩涡中盘旋,精准地格挡、卷开了那些从正面袭来的手臂!
然而,手鬼的手臂实在是太多了!
刚挡开一批,另外几条手臂又从更刁钻、更阴险的角度,无声无息地探了过来!
炭治郎的心越打越沉,越打越急。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拖入对方的节奏。对方那无穷无尽的再生能力和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正在不断消耗他的体力和意志。
一个分神,一条手臂便如毒蛇般绕过他的刀锋,狠狠抽在了他的腰腹上!
噗!
剧痛传来,炭治郎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抽得一个趔趄。
哪怕他在最后关头用刀身格挡了一下,那恐怖的力道依旧让他气血翻涌。
阵脚一乱,破绽便接踵而至。
他只能狼狈地闪躲、格挡,但身上很快就添上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队服。
“太弱了!太弱了!”
手鬼的攻击越发狂暴,言语也越发恶毒,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刺向炭治郎最柔软的地方。
“鳞泷左近次那老家伙,是没人可教了吗?怎么尽送些你这种废物过来给我当点心?”
“你闭嘴!”
炭治郎怒吼,刀光再次暴涨,却被更多的手臂轻易压制。
“我为什么要闭嘴?”
手鬼笑得更开心了,那张挤在一起的五官扭曲得更加狰狞。
“我最喜欢看你们这些小狐狸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了!尤其是那个粉色头发的小鬼,他可是我吃过的弟子里最强的一个!不过最后,还不是被我捏碎了脑袋!那‘咔嚓’一声,真是悦耳啊!”
锖兔!
炭治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狭雾山中,那清冷的月光下。
那个一次又一次将他击倒,又一次又一次逼他站起来的少年。
那个用一场决斗,教会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全集中呼吸的少年。
那个一刀劈开巨石,为他斩开前路的少年……
被……捏碎了脑袋……
“还有那个穿花衣服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真菰?对,就是她!”
手鬼仿佛陷入了某种癫狂的回忆,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享受。
“她哭得可惨了,一边哭一边喊着‘师兄’,然后就被我扯断了手脚,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哈哈哈!那柔嫩的肉,真是美味啊!”
在炭治郎呆滞的目光中,手鬼伸出几只手,探入自己那臃肿肥硕的身体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搅动声。
下一秒,它掏出了好几样东西,随意地扔在了炭治郎面前的泥地上。
啪嗒。
啪嗒。
那是几枚沾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与污泥的狐狸面具。
它们和炭治郎腰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看,这些都是我的收藏品!”
手鬼的声音在整个山谷里咆哮、回荡。
“每一枚面具,都代表着鳞泷左近次一个死不瞑目的弟子!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的弟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把他所有的希望,全都吃掉!全都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