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巨大的冰菩萨,静静地矗立在夜幕之下,仿佛是自远古神话中走出的神明。
祂低垂着眼眸,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明明是冰冷的造物,却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圣感。然而,从祂身上散发出的,却是能将灵魂都一并冻结的、最纯粹的死亡寒气。
杏寿郎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不再是空气,而是带着死亡味道的冰屑。他的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连思考都因为这股极致的寒冷而变得迟钝。
太强了……
这就是上弦之贰的真正实力吗?
仅仅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光是这股寒气,就足以杀死绝大部分的鬼杀队剑士。
“结束了哦。”
童磨站在那尊巨大菩萨的头顶,张开双臂,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完美无瑕,仿佛一个即将给予世人救赎与极乐的神明。
“来吧,卫宫士郎。成为我的一部分,在我永恒的艺术中得到安息吧。这是我能给予你的,最高的慈悲了。”
冰菩萨缓缓抬起手,一只由寒冰构成的巨掌,带着遮天蔽日之势,朝着士郎缓缓压下。
士郎抬起头,仰望着那尊巨大的冰像。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另一个身影。
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却将无尽的悲伤与愤怒藏在心底的女人。蝴蝶忍。
他想起了在蝶屋,她拜托自己时的眼神。那份决意,那份哪怕燃烧自己的一切,也要为姐姐报仇的觉悟。
“你的‘极乐’,不过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自我满足。”
卫宫士郎的声音不大,但在万籁俱寂的冰冷世界里,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悲伤,什么是愤怒,所以你也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这样的东西,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的瞬间,他体内的魔术回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轰然爆发!
幽蓝色的光芒是如此璀璨,甚至穿透了他身上的衣服,将他整个人都映衬得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神只。一股庞大、古老、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吾为所持剑之骨)”
古老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咏唱,从他的口中响起。
咏唱开始的瞬间,世界,变了。
以士郎为中心,他脚下的地面不再是焦黑的泥土和琉璃化的晶体。大地开始龟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但从裂纹中透出的,不是地火,也不是深渊。
而是金属的、冰冷的、锋锐的寒光!
“那是什么?!”
杏寿郎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柄、十柄、百柄……数之不尽的刀剑,正从那龟裂的大地中破土而出!
各式各样的刀剑,有西方的骑士剑,有东方的武士刀,有造型奇特的异形兵器……它们就像一片钢铁的麦田,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疯狂地侵蚀着现实世界!
这不是完整的固有结界。
以士郎目前的魔力,还不足以在现世直接展开“无限剑制”。
但这是心象风景对现实世界的“侵蚀”!是将他内心那片永恒的剑之荒原,强行投射到现实中的一角!
“这……这是……”
远处的猗窝座骇然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他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寸空气,每一粒尘埃,都充满了锋锐无匹的“剑意”!
他自己就是追求武道极致的人,对所谓的“气”或者“意”非常敏感。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让大地长出刀剑?这是何等荒谬的力量!这已经不是血鬼术了,这是神明才能拥有的权能!
“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菩萨头顶的童磨,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骇。
他从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剑之荒原中,感受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一种……天敌般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这片钢铁大地所排斥、所厌恶!
就在这时,卫宫士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中,不再是平日的琥珀色,而是倒映着无数缓缓旋转的、冰冷的金属齿轮。
他无视了头顶那缓缓压下的冰之巨掌,只是平静地弯下腰,伸出手,从脚下那片钢铁麦田中,随意地拔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造型极为奇特的剑,剑身呈现出扭曲的螺旋状,仿佛一个蓄势待发的钻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足以扭曲空间的庞大能量。
“caladbolg II(伪·螺旋剑)。”
士郎轻声念出了这把剑的名字。
然后,他左手一挥,一张同样是凭空出现的黑色大弓,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将那柄螺旋状的剑,搭在了弓弦之上。
对准了天空中那尊巨大的冰之菩萨。
“trace, on.”
弓弦,被缓缓拉开,直至满月。
那柄螺旋剑的剑身上,爆发出足以扭曲光线的恐怖光芒。
下一秒。
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