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
这座由鸣女的血鬼术构筑的、存在于异次元空间的诡异城堡,此刻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鬼舞辻无惨烦躁地在和室内来回踱步,他那俊美到妖异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就在刚才,他与上弦之贰·童磨之间的联系,那根无形的、代表着掌控与从属的线,突然之间,就断了。
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这只有一种可能。
童磨死了。
而且是被瞬间秒杀,连通过血脉向他传递最后信息的机会都没有。
是谁?
是鬼杀队的那几个“柱”设下了埋伏吗?还是那个活了数百年的、使用日之呼吸的怪物后裔,终于出现了?
无惨的心中充满了暴怒和猜疑。童磨虽然性格令他厌恶,但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是仅次于黑死牟的强大棋子。损失这样一枚棋子,对他的计划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发出“铮”的一声琵琶响。
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扭曲的空间中跌落出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是猗窝座。
他的一条手臂在接触到外界阳光的瞬间,已经开始融化,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极度震撼的表情。
“童磨死了。”
猗窝座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无惨的眼睛。
“废物!”
无惨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猗窝座的面前,快到根本看不清动作。他一只手掐住猗窝座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那双猩红的、如同野兽般的竖瞳里,满是暴虐的杀意。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大山,压在猗窝座的身上,让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咯咯”的哀鸣。
“一个上弦之贰,一个上弦之叁,去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柱,结果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像条狗一样逃了回来?”
无惨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是谁?是哪个柱?产屋敷派出了多少人?”
“……不是柱。”
猗窝座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他能感觉到,无惨的指甲已经刺入了他的脖子,只要对方稍微一用力,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捏爆。但他此刻内心的震撼,甚至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是一个叫……卫宫士郎的男人。”
“他……他一个人,杀了童磨。”
“然后……”
“然后什么?!”无惨的怒火更盛,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吞吞吐吐的报告。
猗窝座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无惨那双暴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整个鬼族历史的话。
“他站在了阳光下。”
死寂。
整个无限城,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永恒般的死寂。
无惨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了。
他掐着猗窝座脖子的手,也停在了那里。
他那双猩红的竖瞳,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是极致的错愕,最后,被一种无法形容的、疯狂的、扭曲的情绪所取代。
阳光?
他听到了什么?阳光?
这个词,是他千年来最深的梦魇,是他所有恐惧的根源。
他一把将猗窝座的脑袋按向自己,五指深深地扣入对方的头骨,根本不顾猗窝座的痛苦,开始狂暴地、毫无保留地读取着他的记忆。
猗窝座的脑海中,关于昨夜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无惨的意识里。
他看到了那个叫卫宫士郎的男人,如何用纯粹的武技压制猗窝座。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如何凭空变出刀剑,轻松写意地破解童磨的血鬼术。
他看到了那把剑如何化为恐怖的炸弹,将童磨重创。
他看到了那片从大地中生长出来的钢铁麦田,看到了那撕裂冰之菩萨的猩红一箭。
最后,他看到了那副画面。
那副让他追寻了千年,渴望了千年,让他不惜变成怪物、制造无数悲剧也想要得到的画面——
那个男人,平静地站在清晨的阳光里。
金色的、温暖的、足以将任何鬼都焚烧成灰烬的阳光,温柔地沐浴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为他加冕的圣光。
他没有痛苦,没有融化,甚至连一丝不适都没有。
他,克服了太阳。
轰!
无惨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核弹,瞬间炸开了。
狂怒、猜疑、烦躁……所有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了千年、扭曲到极致的渴望与贪婪!
“完美生物……完美的……生物!!”
无惨的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开始颤抖,他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嘶吼。
就是这个!
就是他!
只要得到这个男人,只要把他变成鬼,或者吞噬掉他,解析他身体的秘密,自己就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不灭的,完美的生物!
再也不用惧怕阳光!再也不用躲藏在黑夜里!
他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紧接着,他看到了那段记忆的最后,男人开口的画面,听到了那句清晰的、仿佛跨越了时空直接在他耳边响起的邀约。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鬼舞辻无惨。”
“他追寻了千年的东西,就在这里。”
“让他去当年那座雪山,一切开始的地方。我等着他。”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雪山……
开始的地方……
无惨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当然记得那个地方,那是他变成鬼之后,第一个杀死的医生所在的村庄,也是他千年悲剧的起点。
陷阱。
无惨松开了猗窝座的头,任由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他的大脑在疯狂的兴奋中,恢复了一丝冷静。
他知道,这百分之百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设下的、前所未有的巨大陷阱。那个叫卫宫士郎的男人,鬼杀队,产屋敷一族,他们一定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但是……
那又如何?!
无惨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病态而狂热的笑容。
千年的夙愿,就在眼前。
那个能让他成为完美生物的钥匙,就在那里!
别说是陷阱,就算是真正的地狱,他也要亲自踏进去!将那个男人,将那个秘密,抢到自己手里!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鸣女!”
无惨发出了兴奋到声音都在颤抖的嘶吼,那声音在空旷的无限城中回荡。
“召集所有鬼!所有!把所有还在外面的鬼都给我召回来!”
“包括黑死牟!”
“最终的决战,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