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的藏经阁坐落在后山一处清幽的山谷中,被苍翠的古木环抱,飞檐斗拱在缭绕的云雾间若隐若现,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象。与事务堂的人流往来不同,这里格外安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从阁内传来的轻微翻书声。
云逸亮出那枚木质令牌,守阁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者,他抬起浑浊的眼皮扫了令牌一眼,又看了看云逸,并未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去。一层的光线略显昏暗,高大的书架鳞次栉比,弥漫着陈旧书卷和淡淡灵墨的气息。他没有在一层停留,直接沿着侧面的木质楼梯,走上了二层。
二层的空间比一层稍小,但更为精致。书架是以某种带着清香的灵木打造,典籍也不再是普通的竹简或兽皮卷,更多的是玉简、丝帛,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骨书或金册。空气里的灵气都似乎更为浓郁精纯了一些,显然此地布置有聚灵和养护典籍的阵法。此处弟子寥寥,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交谈。
云逸深吸一口气,开始他的搜寻。他首先寻找的是关于云雾秘境和四象门的记载。
关于四象门的公开典籍并不多,大多是其宗门历史、主要功法和知名人物的简介,强调其擅长符箓与阵法,与青云门关系算是不远不近,偶有竞争。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将重点放在了搜寻云雾秘境上。二层的记载果然比事务堂那本册子详尽许多。他花费了不少时间,在一排标注着“地理志异·次级空间”的书架上仔细翻阅。终于,在一本名为《青云辖下秘境考略》的古老玉简中,找到了一段被刻意模糊处理的记载:
“……云雾秘境,据考乃上古一小型宗派‘流云观’药园残址所化。流云观湮灭于神魔之战余波,秘境核心区域存有观中护园大阵残基,阵法性质不明,疑具封禁之效,然年代久远,灵力几近枯竭,偶有空间涟漪,勿近。”
护园大阵残基?封禁之效?
云逸目光一凝。事务堂的记录对此只字未提,只强调低风险。而这“封禁之效”和“空间涟漪”,是否就是近几次弟子遭遇“不明袭击”和“陷落险地”的根源?这残阵,就是玉简中所指的“诈”吗?
他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心中的警惕又提升了几分。
完成了主要目标,云逸开始浏览其他区域的典籍。既然有一次免费挑选功法的机会,他自然要物尽其用。丹道方面,他有万灵图和周长老的潜在指导,暂时不缺。符道他刚刚触及,需要基础。而器道,他至今还未真正涉猎。
“若能自己炼制一些特殊的法器,配合丹药和符文,无论是自保还是对敌,手段都能更加灵活多变。”这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想到了自己那个世界精密的仪器工具,若能以炼器之法实现部分功能,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他走向标注着“百工杂艺”的区域,开始挑选关于炼器的入门典籍。最终,他选择了一本看似朴实无华的《基础炼器精要》。这本书涵盖了从辨识材料、控火诀窍、基础器纹铭刻到几种常见低阶法器炼制的全过程,体系完整,正适合他这种毫无基础的初学者。
选定之后,距离一日之期尚有时间,云逸并未立刻离开。他漫步在古朴的书架之间,目光扫过那些承载着无数岁月与知识的典籍。有些书架落满了灰尘,显然少有人问津。
在一个角落的书架底层,他看到了一本没有名字、封面是某种暗褐色兽皮、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薄册子。它被几卷厚重的骨书压在下面,只露出一角,看起来毫不起眼。
鬼使神差地,云逸蹲下身,费力地将那本册子抽了出来。吹开封面上的积尘,露出里面泛黄且脆弱的纸张,字迹是一种古朴的笔体,并非正式的功法或史料,更像是一本私人游记。
他随手翻开一页,目光扫过上面的字句。起初只是随意浏览,但很快,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余游历至西海之极,遇空间裂隙,险死还生。于恍惚间,得见一奇异碎片自裂隙坠落,光怪陆离,内蕴生机与世界虚影,疑是传说中的‘世界种子’……然转瞬即逝,无从追寻。古籍有云,‘世界种子’乃开天辟地之基,亦有言乃异世之魂降临之舟筏,玄之又玄,莫衷一是……”
世界种子!异世之魂!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粗糙纸张带来的刺痛感。
万灵归源图……那幅导致他穿越的残破古画,它内部那方正在成长的空间,那神药园,那造化灵泉……难道,它就是这游记中提到的“世界种子”?
而他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就是搭乘着这“世界种子”降临此界的“异世之魂”?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穿越是一场无法解释的意外。可这本不知何人所着的古老游记,却似乎指向了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他的到来,他拥有的金手指,或许并非偶然!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迅速而仔细地翻阅着这本游记的剩余部分。但遗憾的是,除了那一段含糊的记载外,后面再未提及相关的内容,大多是作者在其他地方的见闻和感悟。
即便如此,这短暂的发现,也已足够颠覆他的认知。
他拿着这本无名的游记和那本《基础炼器精要》,走到守阁老者那里办理借阅。
老者看到那本无名游记时,浑浊的眼睛似乎抬了抬,沙哑地道:“这本杂书放了不知多少年,无人问津,你确定要借?”
“是,弟子对游记杂闻颇感兴趣。”云逸稳住心神,平静回答。
老者没再说什么,登记之后,将两本书递还给他。
云逸走出藏经阁,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握着两本书籍,尤其是那本薄薄的无名游记,感觉分量格外沉重。
秘境深处的上古残阵,指向“诈”之所在。
而这本偶然发现的游记,则似乎隐隐揭示了他自身存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