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赛事愈发紧凑激烈。丹擂与剑擂都进行了数轮淘汰,留下的无一不是精英。云逸凭借其扎实的根基与“符丹”带来的震撼,一路稳扎稳打,虽未再祭出如“金刚符丹”般惊艳的新作,但其精准高效的炼丹过程与稳定高品的成丹,依旧让他牢牢占据着晋级席位,名声逐渐传开。
而凌墨在剑擂的表现,则只能用“碾压”来形容。无论对手是谁,何种剑法,修为几何,他始终只出一剑。那一剑或快、或诡、或重、或巧,总能精准地找到对手剑招中最薄弱的一点,后发先至,破招败敌。他的比赛往往结束得极快,快到观众尚未来得及品味,对手便已兵器脱手,颓然认输。“一剑”凌墨的名头,不胫而走,甚至隐隐压过了几位中州本地的剑道天才。
然而,与擂台上势如破竹的冷峻截然不同,每次收剑下场,凌墨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抬起那双深邃的眸子,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找到丹擂区域那个青衫身影的位置,确认他安然无恙,正在专注比赛或是与裁判交谈,周身那冰冷的剑意才会稍稍收敛。
直到他第三次看到,云逸在比赛间隙,与那位总是“恰好”路过丹擂区域的三皇子慕容昭站在一起交谈。
第一次是在云逸刚结束一轮比赛,慕容昭带着温和的笑容上前,似是祝贺,两人交谈了几句。
第二次是在参赛者休息区,慕容昭不知说了什么,云逸脸上露出了思索和感兴趣的神情。
而这第三次,是在通往驿馆的路上,慕容昭的马车停下,他亲自下车,与步行返回的云逸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慕容昭姿态谦和,云逸也礼貌回应。
每一次,凌墨都只是远远看着,面色冷硬,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一次比一次浓重,连跟他同行的青云门弟子都下意识地远离他几步,不敢轻易搭话。
当晚,驿馆庭院内,月光如水。云逸刚结束对“器丹”又一轮失败的推演,正揉着眉心走出房间,想透透气,便看到凌墨独自站在院中那棵古树下,玄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直的轮廓。
听到脚步声,凌墨转过身,目光落在云逸身上,那双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
“你又与慕容昭交谈了。”凌墨开口,声音比平日的冷淡更添了几分沉郁,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云逸微微一愣,随即坦然点头:“嗯,碰巧遇到。三殿下对丹道似乎颇有见解,聊了几句关于符文稳定嵌入药性的问题。”
凌墨盯着他,向前踏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云逸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尚未完全平息的、锐利如剑的气息。“皇室之人,心思深沉,惯用手段。勿要走得太近。”
他的话语直白得近乎无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云逸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话语底层蕴含的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霸道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云逸抬起头,对上凌墨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凝为实质的警惕,以及一丝……连凌墨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过于强烈的占有欲。
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这次更为清晰。云逸并未因这近乎命令的语气而感到不悦,反而觉得有些新奇,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人在乎的暖意?他压下这古怪的悸动,放缓了声音解释道:“只是正常的交流论道而已。凌师兄,我知道分寸,也明白你的担忧。但三殿下目前并未表现出任何恶意,相反,他给出的某些思路,确实对我有所启发。”
凌墨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盯着云逸清澈坦然的眼眸,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的音节:“……最好如此。”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也没有移开目光,那股无形的低气压依旧笼罩着两人周围的小片空间,带着一种固执的、不肯退让的坚持。
云逸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忽然觉得此刻的凌墨,不像那个擂台上一剑败敌、冷峻强大的剑修,反而有点像……某种守护着自己领地、对任何潜在闯入者都充满敌意的凶兽,带着点笨拙的固执。
他无奈地笑了笑,终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比赛,回去休息吧。”
凌墨依旧盯着他,又过了几息,才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玄色衣袍在夜风中带起一道冷硬的弧度。
云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站在原地,感受着周遭那逐渐消散却依旧残留的冷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低声自语:“这醋劲儿……还真不小。”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而回到房中的凌墨,背靠着紧闭的房门,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云逸那句“我知道分寸”以及他与慕容昭站在一起交谈的画面。他紧握的拳缓缓松开,又慢慢攥紧。有些东西,似乎正在脱离他预想的轨道,而他,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