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距离青云门不算太远,借助流云宗带来的小型飞舟,不过大半日工夫,一片云雾缭绕、风景秀美的山脉便映入眼帘。然而,与这仙家气象格格不入的,是笼罩在整个山脉上空那层原本应流光溢彩、此刻却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罩般明灭不定、时而剧烈扭曲的巨型光罩——流云幻灭阵。
飞舟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光罩散发出的不稳定灵力波动,时而强盛,时而衰弱,甚至偶尔会泄露出几缕混乱的灵气乱流,吹得飞舟微微晃动。
“让二位见笑了。”赵清源望着自家那岌岌可危的护山大阵,脸上满是苦涩,“如今这大阵,维持现状已极为勉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飞舟在流云宗山门前落下。早已接到消息的流云宗宗主,一位面容和善但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愁绪的白发老者,亲自带人迎了出来。寒暄介绍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引着云逸和凌墨前往大阵核心区域。
一路上,可以看到流云宗弟子脸上大多带着不安与焦虑,宗门内的气氛显得颇为压抑。
“云道友,凌道友,这边请。”赵清源引着他们来到主峰后山一处被严密守护的洞穴入口,“此处便是大阵主阵眼所在。”
踏入洞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复杂符文和能量线路勾勒出的立体光阵呈现在眼前,这便是流云幻灭阵的中枢。此刻,光阵正以一种不规律的频率闪烁着,连接光阵的几条粗大的、汲取地脉灵气的能量光带,更是如同痉挛般剧烈抖动,将精纯的地脉灵气杂乱无章地注入阵中,引得整个光阵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解体。
几名流云宗的阵法师正满头大汗地围在光阵旁,不停地打出法诀试图稳定,却收效甚微,反而因为错误的干预,偶尔会引发小范围的灵气爆鸣,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见到宗主和赵清源带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进来,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眼神疲惫的老阵法师迎了上来,他是流云宗的阵法师首席,姓吴。
“吴长老,情况如何?”流云宗主急切问道。
吴长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宗主,老夫惭愧。所有阵纹都已反复检查过数遍,并未发现明显破损或断裂。这……这问题仿佛出在根子上,非我等力所能及啊。”他的目光扫过云逸和凌墨,尤其在年轻的云逸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如此年轻,真能解决他们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赵清源连忙介绍:“吴长老,这位便是青云门的云逸道友,这位是凌墨道友。云道友于阵法一道,或有独到见解。”
云逸对吴长老等人拱手道:“在下云逸,见过诸位道友。可否容我近距离查探一番阵眼及几处关键节点?”
吴长老虽然心存疑虑,但宗主和赵长老都已首肯,他也不好阻拦,只得侧身让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但眼神中的不信任并未减少。
云逸不再多言,迈步走到那剧烈闪烁的光阵前。他没有像其他阵法师那样立刻去检查那些繁复的阵纹,而是缓缓闭上双眼,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融入那狂暴而不稳定的能量流中。
与此同时,他暗中调动了万灵图内造化灵泉的一丝灵性,附于神识之上。灵泉对于能量有着天生的亲和与解析能力,能帮助他更清晰地“看”到能量流动的本质。
在他的“感知”中,原本应井然有序、按照特定轨迹运转的大阵能量,此刻却如同一锅煮沸的乱粥。地脉灵气如同失控的洪水,蛮横地冲入几个主要的能量枢纽节点,导致这些节点不堪重负,能量过载,进而引发了与之相连的其他节点的连锁崩溃。整个大阵的能量循环体系已经濒临瓦解。
他仔细“观察”着那几个关键枢纽节点的能量输入。果然,如同赵清源之前模糊提到的那样,在地脉灵气中,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属性阴寒诡异的能量。这丝能量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虽然量少,却在不断干扰和污染着纯净的地脉灵力,加剧了能量的不稳定。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光阵的几个特定方位,然后对吴长老道:“吴长老,麻烦引我去‘坎水位’、‘离火位’以及‘坤地位’三处辅阵眼节点一看。”
吴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云逸点出的这三个节点,正是连接地脉灵气最直接、也是目前能量波动最剧烈的几个点,确实是关键所在。他收起了一丝轻视,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引路。
凌墨始终沉默地跟在云逸身后一步之遥,如同最可靠的影子,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那不稳定的大阵可能产生的任何意外波动。
接连查看了三处辅阵眼,情况与主阵眼类似,都是能量输入严重失衡,节点结构在过载和异种能量的侵蚀下已出现细微的、肉眼和常规神识难以察觉的损伤。
回到主阵眼处,云逸心中已有定论。
吴长老忍不住问道:“云道友,可看出了什么?是否是某处隐藏的阵纹出了岔子?我等反复核查,确无发现啊!”
云逸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笃定:“并非阵纹损坏。”
“不是阵纹?”吴长老和他身后的几名阵法师都愣住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排查方向都是阵纹。
“不错。”云逸指向那几条剧烈抖动的能量光带,“问题根源,在于地脉。地脉变动,导致输入大阵的灵气流量和压力发生了剧烈变化,远超这几个关键节点原本的设计承载极限。这就好比一条河道,突然涌入了超出堤坝承受能力的洪水,堤坝本身即便完好无损,也会被冲垮。”
他用了了一个简单易懂的比喻,接着道:“而且,地脉灵气中,还混杂了一丝外来的、阴寒属性的异种能量,如同催化剂,进一步破坏了能量的稳定性。所以,大阵才会出现这种整体性的、源于能量供给失衡的崩溃前兆。”
他看向吴长老等人,目光清澈而自信:“因此,单纯修复阵纹,如同去修补被洪水冲击的堤坝表面裂缝,毫无意义。洪水不止,裂缝永在。”
流云宗主和赵清源等人听得面面相觑,这个诊断角度,他们从未想过!吴长老更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消化云逸这番话。
“那……依云道友之见,该如何是好?”流云宗主急切地问道。
云逸沉吟片刻,给出了明确的方案:“当务之急,并非修补,而是疏导与加固。首先,需炼制特殊的‘能量稳定器’,重新校准那几个关键枢纽节点的能量输入,使其恢复平衡。其次,需炼制‘结构增强符板’,加固那几个已出现暗伤的节点,提升其承载上限。最后,还需设法驱除或净化地脉灵气中那丝异种能量,方能根除后患。”
他顿了顿,看向流云宗主,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
“修复阵纹无用,需重新校准能量枢纽,并加强几个薄弱节点的支撑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