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一声呼喊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恐慌。他冲到凌墨面前,甚至不敢去碰触他身上那些刺目的伤口,双手悬在半空,声音发紧:“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别动,让我看看!”
凌墨看着他煞白的脸和那双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他试图直起身,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闷咳一声,又带出一缕血丝。
“别乱动!”云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凌墨没受伤的右臂,支撑住他部分体重,让他能靠着自己缓缓坐下。
这时,狂喜的流云宗众人也围了上来。流云宗主看着气息萎靡、身上染血的凌墨,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老眼含泪,对着凌墨就要深深拜下:“凌道友!今日若非你舍身相护,云道友危矣,我流云宗大阵亦难保全!此恩此德,我流云宗……”
“宗主不必如此。”凌墨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声音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淡,“分内之事。”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正紧张地探查他脉象、检查他伤势的云逸身上,对于流云宗的感激,似乎并不在意。
云逸此刻哪里顾得上旁的。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在凌墨体内游走,越是探查,脸色越是难看。内腑受到金丹之力冲击,震荡不轻,多处经脉受损,左肩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残留着些许阴寒的魔气。若非凌墨根基扎实,剑体强横,换做寻常筑基修士,恐怕早已殒命!
一股后怕混杂着滔天怒火在他心中翻腾,却又被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疗伤要紧!
“我需要一间绝对安静的静室,立刻!”云逸抬起头,语气急促地对流云宗主说道,眼神里的焦灼不容错辨。
“有!有!快!带云道友和凌道友去最好的灵室!”流云宗主连忙吩咐,亲自在前引路。
云逸半扶半抱着凌墨,跟着流云宗主来到一间灵气充沛、布置雅致的静室。他将凌墨小心地安置在蒲团上,对流云宗主道:“宗主,多谢。接下来我需要专心为凌师兄疗伤,期间不能受任何打扰。”
“明白!明白!老夫亲自在外为二位护法!绝不让任何人靠近!”流云宗主连连保证,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静室内只剩下两人。
云逸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各种瓶瓶罐罐,都是他平日炼制的疗伤圣药。但他觉得还不够,心神一动,直接引动了万灵归源图中的造化灵泉。一缕极其精纯、蕴含着无限生机的乳白色灵液,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出,混入准备好的清水之中。
他甚至不惜动用了之前为炼制重要丹药而准备的、一株能固本培元的千年灵参的参须。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云逸的声音放得极轻,他先处理凌墨左肩那道狰狞的伤口。他用沾染了稀释后造化灵泉的棉纱,仔细清理着伤口周边和深处的污血与残留魔气。那灵泉蕴含着强大的生机,对魔气有着天然的净化作用,接触到伤口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凌墨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额角渗出冷汗,但他紧抿着唇,哼都未哼一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云逸专注而紧张的侧脸。
清理完外伤,云逸将捣碎的参须混合着几种生肌续骨的灵药,轻柔地敷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
接着,他扶住凌墨,将那颗融入了千年参须和更多造化灵泉的药液递到他唇边:“把这个喝了,运转功法,我助你化开药力,修复内腑。”
凌墨没有犹豫,依言服下。药液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尤其是受损的内腑和经脉。云逸的手掌贴在他的后心,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引导着药力精准地滋养着每一处暗伤。
整个过程中,云逸的眉头始终紧锁着,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专注,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的输出,生怕力道重了一分会让凌墨更痛苦。
看着他这副模样,感受着背后那稳定而温暖的灵力,以及体内那迅速修复伤势、带来勃勃生机的神奇药力,凌墨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暖玉,漾开圈圈涟漪。
在云逸准备再次加大灵力输出,试图更快驱散他经脉中最后一丝郁结时,凌墨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覆上了云逸按在他后心手腕上。
他的手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有些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云逸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凌墨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深邃冷冽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他的声音因为伤势而比平日更低哑了几分,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云逸耳中:
“无妨。”他顿了顿,目光沉静而专注,补充道,“你无事便好。”
短短五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重重砸在云逸的心上。所有的后怕、所有的焦急、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都被这简单到极致的话语熨帖、抚平。
他是在说,他受的这些伤,流的这些血,与他云逸的安危相比,都不算什么。
云逸的心尖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两人相触的皮肤处,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看着凌墨苍白却依旧坚毅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深沉如海的情意,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反手,更紧地握住了凌墨覆在他手腕上的那只微凉的手。
指尖传递着温度,眼神交织着彼此才能读懂的心意。
静室内,灵药的气息氤氲弥漫,谁也没有再说话。流云宗外的喧嚣与之前的生死危机,仿佛都已远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