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选拔场地设在了学院后山一片被临时划出的巨大环形山谷中,山谷四周设置了强大的结界,以防考核能量外泄。谷内已被阵法分割成数个独立的考核区域,分别对应战力、潜力与心性。前来参与选拔的新生足有数百人,黑压压地聚集在谷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兴奋交织的气息。
云逸和凌墨并肩站在人群稍外围的位置,并未刻意向前挤。
“人不少。”云逸环视一圈,看到了许多气息不弱的面孔,其中不乏在丹院、符院对他提出质疑的那些中州本土世家子弟。
“嗯。”凌墨的目光扫过几个气息明显强出一截的身影,最后落在不远处一群身着统一玄色锦袍的年轻人身上。那群人隐隐以一个神色倨傲的青年为首,看向其他参赛者时,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是宇文家的人。”凌墨低声对云逸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为首那个,是宇文家旁系的佼佼者,宇文擎,金丹中期修为。”
云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与那宇文擎的视线对上。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在云逸身上停留一瞬,又转向凌墨,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随即转回头去,与身旁同伴低声说笑起来,隐约能听到“东域”、“废柴”之类的字眼。
“看来是被盯上了。”云逸无奈地笑了笑,倒也不甚在意。
凌墨没说话,只是往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云逸挡在了自己身形侧后方阴影里,隔绝了那道令人不快的视线。
这时,一位身着皇室服饰、面容肃穆的中年修士飞临半空,声音洪亮:“选拔开始!第一项,战力考核!所有人,进入‘幻战阵’!阵中会根据尔等修为,幻化出对应境界的妖兽虚影,击败越多,坚持越久,评分越高!坚持不住或自觉不敌者,捏碎手中传送玉符即可退出!”
话音刚落,数百枚玉符飞向参赛者。众人接过玉符,纷纷化作流光,投入那光芒闪烁的巨大阵法之中。
幻战阵内自成空间,云逸刚一站定,身前便凝聚出三头相当于筑基后期的狼形妖兽,嘶吼着扑来。他不慌不忙,并未立刻动用丹药或符箓,而是身形晃动,步法精妙地穿梭于狼影之间,指尖灵力吞吐,精准地点在妖兽虚影的能量节点上。
“噗噗噗!”三声轻响,狼影溃散。他动作行云流水,竟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哦?以巧破力,对灵力控制要求极高。此子神识不凡。”山谷外观战的高台上,有导师点头称赞。
随着时间推移,出现的妖兽越来越强,数量也越来越多。不少弟子开始手忙脚乱,灵力消耗巨大,陆续有人捏碎玉符被传送出来。
云逸却依旧从容。当一群相当于金丹初期的飞行妖禽铺天盖地袭来时,他终于动了。只见他袖袍一挥,数十颗龙眼大小、表面铭刻着细密符文的赤红色丹丸激射而出。
“爆!”他轻喝一声。
“轰轰轰——!”
那些丹丸在空中骤然爆炸,并非普通的火光,而是爆发出无数道锐利无匹的金色剑气,交织成网,瞬间将那群妖禽绞杀一空!
“器丹!竟是剑罡丹!”有识货的弟子惊呼。将一次性法器与爆炸类丹药结合,并封印剑气于其中,这需要对材料学和能量融合有极深的造诣!
云逸并未停手,面对接下来出现的一头皮糙肉厚的金丹中期石甲巨犀,他屈指一弹,一颗看似普通的丹药射入巨犀口中。那巨犀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动作变得迟缓无比。云逸趁机又是一把“裂金符丹”撒出,精准地在巨犀关节处炸开,将其瓦解。
他的战斗方式,完全颠覆了传统丹修只能在后辅助的刻板印象。丹药、符箓、法器信手拈来,组合运用之精妙,让人眼花缭乱,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进行一场精确的艺术表演。高台上的导师们,尤其是丹院和符院的,看得目光炯炯,连那古河大师,紧绷的脸色也微微松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另一边,凌墨所在的幻战区域则是另一番景象。
他的战斗简单、直接、霸道。墨渊剑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只是剑鞘轻点,或屈指一弹,凌厉无匹的剑气便精准地斩灭一道道妖兽虚影。无论来袭的是筑基还是金丹,是单体还是群攻,在他面前都走不过一招。
他的剑意,带着一股万物皆可斩、万物皆可灭的寂寥与决绝,仿佛他本人就是这方空间的绝对主宰。那些妖兽虚影往往还未靠近他三丈之内,便被无形的剑意碾碎。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不断凝聚又不断溃散的兽潮。这种碾压式的强大,让同在阵中、苦苦支撑的其他弟子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此子……剑心通明已至化境!他对剑道的理解,远超同辈!”那位看中凌墨的麻衣隐修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高台,浑浊的眼中满是赞赏。
战力考核结束,近半参赛者被淘汰。云逸和凌墨毫无悬念地以极高评分晋级。
紧接着是潜力考核,测试的是悟性以及对自身道途的理解。考核方式是在一面“悟道石壁”前静坐,石壁会散发道韵,引动修士自身道基共鸣,根据共鸣强度和道基凝练程度评判潜力。
云逸静坐石壁前,意识沉入万灵归源图。图中世界生机勃勃,与他自身的丹、符、器之道交相辉映。那石壁的道韵涌入,非但没有扰乱他,反而被万灵图吸收、解析,反馈给他更多关于创造、生命本源的感悟。他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芒,道基共鸣之强烈,让悟道石壁都微微震颤起来。
凌墨则更为直接。石壁道韵触及他识海的刹那,他那经过重生淬炼、坚不可摧的剑心便自主激发,一股寂灭中孕育新生、毁灭尽头蕴含守护的独特剑意冲天而起,竟隐隐与悟道石壁分庭抗礼,甚至反过来影响了石壁散发出的道韵流转!
负责评判的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骇然。这两个家伙,哪里是来接受考核的,简直是来砸场子的!
最后是心性考核,众人被引入一个巨大的幻阵之中,经历各种诱惑、恐惧、背叛的幻境考验。这对于拥有万灵图守护神魂的云逸和重生归来、心志早已千锤百炼的凌墨而言,更是如同闲庭信步。
当所有考核结束,最终名单公布时,云逸和凌墨的名字高悬榜首,并列第一。
五十名获得集训资格的天才站在山谷中央,接受着无数羡慕、嫉妒、复杂的目光。那宇文擎也赫然在列,他虽也通过了考核,但排名只在十几位,此刻他盯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云逸和凌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中的不善几乎化为实质。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伴随着皇家仪仗特有的灵力波动传来:
“恭喜诸位,脱颖而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皇子慕容昭在一众皇室侍卫和学院高层的簇拥下,缓步走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少了几分皇家的威严,多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温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扫过入选的五十人,尤其在云逸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诸位皆是人族未来的希望,”慕容昭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皇级集训营,旨在倾力培养诸位,以应对日益严峻的魔族威胁。此次集训地点,不在学院,亦不在皇城常规区域。”
他顿了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才缓缓宣布:
“集训将在皇城禁苑之内,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潜龙秘境’中进行!”
潜龙秘境!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那可是传说中皇室掌握的最高级别的修炼秘境之一,据说其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蕴藏着无数机缘!
慕容昭看着众人震惊又兴奋的表情,微微一笑:“望诸位珍惜此次机缘,勤加修行,早日成为我人族栋梁。三日后,于学院广场集合,统一前往秘境。”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云逸,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随即转向众人,颔首示意后,便在簇拥下离去。
人群开始骚动,入选者激动地议论着潜龙秘境,而未入选者则满是失落与羡慕。
宇文擎冷冷地瞥了云逸和凌墨一眼,冷哼一声,带着几个宇文家的子弟转身离开。
凌墨仿佛没有看到那些不善的目光,他侧头看向云逸,见他正望着慕容昭离去的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走吧。”凌墨出声,打断了云逸的思绪。
云逸回过神,对上凌墨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点了点头:“嗯,回去准备一下。潜龙秘境……听起来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