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大师出品的特制安神剂效果一如既往的卓越。
泽尔克斯带着那几瓶闪烁着珍珠光泽、散发着清冷香气的药剂回到西塔楼后,连续几个夜晚都得以沉入无梦的黑暗,精神和魔力都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稳定。
然而,精神的平静并不代表内心的波澜已然止息。
厄里斯魔镜的景象和那个荒唐却炽热的梦,如同在他心湖深处投下的两枚种子,涟漪虽暂缓,影响却已深种。
不同的是,他不再试图恐慌地压抑或逃避,而是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带着些许忐忑又莫名兴奋的心态,去重新审视他与西弗勒斯·斯内普之间的关系。
既然断不掉,那就不断了。
既然渴望,那就……去争取。
这个决定一旦做出,泽尔克斯骨子里那份继承自格林德沃的、对于想要之物势在必得的执着与谋划能力,便悄然苏醒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的目标并非权力或知识,而是一个极其复杂、防御系数极高的……魔药大师。
强攻必然适得其反,斯内普只会竖起更高的尖刺。
泽尔克斯深谙此道。
他的策略是:润物细无声。
地窖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时,斯内普正埋首于一沓厚厚的owLs考试论文中,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听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吼道:“如果又是哪个巨怪脑子没带论文来求情,现在就滚出去!”
门外静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声音。
“真遗憾,我带的不是论文,或许能暂时拯救一下被糟糕语法和错误魔药理论荼毒的眼睛?”
斯内普批改论文的动作猛地一顿。
是泽尔克斯。
他的语气……恢复了往常那种轻松的、甚至带着点调侃的调子,仿佛前几天那刻意的疏远从未发生过。
斯内普抬起头,看到泽尔克斯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个用深色丝绒布包裹的、长方形的物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双蓝眼睛恢复了清澈明亮,不再有前几日的躲闪和慌乱,但仔细看去,似乎又多了点别的、更深邃的东西。
“什么事?”
斯内普压下心里那丝莫名的、因为对方恢复“正常”而产生的细微松动,维持着冷脸。
泽尔克斯踱步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角,避开了那堆可怕的论文。
“没什么大事。清理储藏室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他解开丝绒布,露出里面一本皮质封面古老、但保存相当完好的书籍——《隐秘药性与替代材料综述(北欧孤本)》。
“我记得你上次提过对北欧寒冷地带特有的月光苔藓的药性感兴趣,这本书里有整整一章详细论述了它与其他寒性材料的协同与冲突效应,还有一些失传的提纯手法。我想着你可能用得上,就‘顺手’带过来了。”
泽尔克斯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顺手而为。
斯内普的目光瞬间被那本书吸引了。
这相关的书本他寻找已久,只在某些极其冷门的目录里见过记载,没想到泽尔克斯竟然有孤本。
他的手指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拂过那古老的封面,黑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属于学者见到珍贵知识的亮光。
“……确实……有点参考价值。”
他勉强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但微微加快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那就好。”
泽尔克斯笑了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打扰你继续……嗯,‘欣赏’这些惊世骇俗的大作了。”
他促狭地瞥了一眼那堆论文,成功地看到斯内普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然后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了。
斯内普盯着那本书,又看了看泽尔克斯消失的背影,抿紧了唇。
这种精准投喂他学术兴趣的行为……让他无法拒绝,甚至……心生愉悦。
他烦躁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开始期待对方下一次会“顺手”带来什么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泽尔克斯的“顺手”行为变得频繁而多样。
有时是一小盒极其稀有、来自东方秘境的、对稳定高阶魔药情绪有奇效的“龙息沉香木”刨花,被他轻描淡写地塞进斯内普的药材柜。
“味道还行,点着玩吧。”
有时是在走廊“偶遇”时,看似随意地分享一则关于某位古代魔药大师笔记最新破译进展的短讯,恰好解决了斯内普当前研究的一个小瓶颈。
他甚至会在教职工会议上,在斯内普即将因为某个蠢货教授的白痴言论而爆发毒液时,用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或一个微妙的眼神,巧妙地转移焦点,无声地替斯内普化解了又一次可能引起他人注意的公开冲突。
这些举动细小、自然,包裹着“学术交流”或“同事互助”的外衣,从不逾矩,从不刻意煽情,却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着斯内普坚硬冰冷的外壳。
斯内普不是傻子。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泽尔克斯在重新靠近,用一种更狡猾、更难以抗拒的方式。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直白地逗弄或言语试探,而是换成了这种……该死的、体贴入微的“贿赂”和无声的支持。
最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该死的很吃这一套!
那些珍贵的材料和解惑的思路,精准地搔到了他的痒处。
那份在公开场合无声的维护,虽然让他觉得别扭,却奇异地减轻了他总是独自对抗全世界的孤寂感。
他甚至开始习惯在熬制魔药到深夜时,办公室门会被轻轻敲响,然后一杯热腾腾的、据说是家养小精灵新研制的、能补充精力却不会影响魔药敏感度的花草茶会被放在门口,泽尔克斯通常是让小黑来一趟,放下就走。
这种细致周到的关怀,是他冰冷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
它不像莉莉当年阳光般的温暖,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更懂得他需求与禁忌的、带着雪松冷冽却又暗藏炽热的靠近。
他试图抗拒,试图用更刻薄的态度赶走对方。
但泽尔克斯现在就像最高明的猎手,总能在他毒液喷发前恰到好处地递上他无法拒绝的“礼物”或转移话题,让他一拳打在空处,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而且……他发现,自己心底那份因为对方之前疏远而产生的烦躁和空洞,正在被这些悄无声息的“好”一点点填满,甚至生出一种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和……期待。
地窖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了。
泽尔克斯站在西塔楼的窗口,望着远处夜幕下黑湖的粼粼波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能感觉到斯内普态度的软化,那种冰冷的排斥正在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别扭的默许和接受。
追求西弗勒斯·斯内普,果然如同攻克一座布满魔法陷阱的古老城堡。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一步步拆解他的防御,用他真正需要和渴望的东西,慢慢蚕食他的警惕,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习惯这份“好”。
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挑战的乐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知道斯内普心里还有莉莉的影子,还有沉重的过去和自卑。
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毕竟,对于预言者而言,最不缺少的就是等待的耐性。
夏日夜晚的微风吹拂着他的白发,带来远处禁林的气息。
泽尔克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里那份因为明确目标而重新变得踏实、甚至充满期待的心情。
回纽蒙迦德之前,关系能恢复到之前那种甚至更融洽的程度,这个目标,看来是达成了。
而接下来的大计,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转身离开窗边,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关于高级变形术与魔力伪装的笔记上——这是下次准备“顺手”带给西弗勒斯的借口。
嗯,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能太刻意。
泽尔克斯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势在必得的、温柔而又狡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