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彻底陷入了一片恐慌的泥沼。
自洛丽丝夫人之后,石化事件如同瘟疫般接二连三地发生,每一次都伴随着那血红色的、挑衅般的警告,将“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和“密室”的恐怖深深烙印在每个学生心头。
科林·克里维,那个总是举着相机、充满热情的一年级格兰芬多,在走廊里被发现,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相机,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贾斯廷·芬列里,赫奇帕奇的善良男孩,差点没头的尼克,格兰芬多的常驻幽灵——甚至连没有实体的幽灵都无法幸免!
尼克被发现时,他那半透明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大理石般的灰白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尽管他本来就死气沉沉。
每一次袭击都发生在猝不及防的时刻,现场除了石化的受害者和墙上的警告,找不到任何凶手的踪迹。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城堡的每一块石头,夜晚的走廊彻底空无一人,白天学生们也成群结队,不敢落单,彼此投去的目光都充满了猜忌和恐惧。
斯莱特林与其他学院之间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斯内普变得异常忙碌。
作为魔药教授和斯莱特林院长,他肩负着巨大的压力。
他需要协助麦格教授维持秩序、调查线索,尽管收效甚微、应对来自校董会和焦虑家长的质询,而最重要的——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待在闷热的地窖里,绞尽脑汁地熬制能够解除石化的曼德拉草药剂。
这项工作极其繁重且不容有失。
曼德拉草的生长周期漫长,成熟后的哭声致命,处理过程复杂而危险,每一次提纯和熬制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和魔力。
斯内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憔悴,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周身的气压低得能让地窖里的霉菌都停止生长。
而泽尔克斯,几乎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影子。
他不再只是晚上才来地窖“蹭地方”,而是只要没有课,就会出现在那里。
他不再仅仅是安静地待着,而是真正地开始帮忙——处理那些繁琐的准备工作,监控辅助性药剂的火候,甚至利用他强大的魔力感知,帮助斯内普稳定药性。
他们的交流变得简短而高效,常常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泽尔克斯的存在,从一种“令人烦躁的陪伴”,逐渐变成了斯内普沉重工作中一种无声却有力的支撑。
肢体接触也变得愈发频繁和自然。
递送灼热的坩埚时指尖的短暂相碰;泽尔克斯从身后靠近,越过斯内普的肩膀讨论某个魔文阵列的细微偏差;在斯内普因为极度疲惫而微微晃悠时,泽尔克斯迅速而稳当地扶住他的手臂或后背……
每一次触碰,都像细微的电流,窜过斯内普紧绷的神经。
起初他还会僵硬、躲闪。
但渐渐地,在无尽的疲惫和巨大的压力下,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依赖这种短暂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接触。
那仿佛是他冰冷沉重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微暖和支持,让他不至于被彻底压垮。
他只是抿紧嘴唇,不再说什么,默许了这种逾越界限的靠近。
泽尔克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看着斯内普日益消瘦的身影和强撑的疲惫,心疼不已。
他看向斯内普的眼神,也愈发不加掩饰地充满了担忧、怜惜和一种深沉的守护欲。
他几乎包揽了所有能代劳的杂事,尽可能地让斯内普能节省一点精力。
然而,恐惧和紧张的环境终究会击穿最冷静的头脑。
一天下午,泽尔克斯刚结束一堂五年级的炼金术课。
课堂上,孩子们惊恐地讨论着最新的石化事件,是贾斯廷·芬列里和差点没头的尼克同时被发现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课铃一响,泽尔克斯正准备立刻赶回地窖,却听到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惊慌失措地跑过走廊,带着哭腔喊道:“……太可怕了!又有人被石化了!就在二楼走廊!庞弗雷夫人和麦格教授赶过去了!”
泽尔克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紧接着联系黯的分身问斯内普是否在地窖。
黯给他的结果是斯内普去了二楼走廊。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恐惧淹没了。
他甚至没听清被石化的是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盘旋:
西弗勒斯不在安全的地窖!他去了袭击现场!那个怪物可能还在附近!他——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幻影移形般的速度,尽管霍格沃茨禁止幻影移形,但他的短距离瞬移魔法速度依旧很快,他冲过走廊,不顾周围学生惊讶的目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校医院!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几乎可以说是恐慌的情绪,平日里从容优雅的风度几乎荡然无存。
他一把推开校医院的大门,声音因为急促和恐惧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西弗勒斯!你没——”
话音戛然而止。
校医院内,庞弗雷夫人正一脸严肃地指挥着几个吓坏了的学生将一动不动的、灰白色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幽灵被石化这景象实在过于诡异)小心翼翼地挪到角落。
而西弗勒斯,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一张病床前,手里拿着几瓶刚刚送来的、散发着浓郁泥土和草药气息的魔药,似乎是正准备交给庞弗雷夫人用于后续治疗。
听到破门声和那声失态的呼喊,所有人都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斯内普也皱紧了眉头,黑眼睛里带着疑惑和不悦看向闯进来的泽尔克斯。
当他看清对方那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的表情时,他眼中的不悦瞬间被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所取代。
泽尔克斯僵在门口,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着完好无损的斯内普,又看了看被石化的尼克和周围惊讶的人群,瞬间意识到自己闹了多大的乌龙。
一股热意“轰”地一下涌上他的脸颊和耳朵,极度的尴尬和方才未散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庞弗雷夫人看了看门口脸色通红、失魂落魄的泽尔克斯,又看了看里面拿着药瓶、面露惊讶的斯内普,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位严厉却心善的护士长,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带着揶揄的笑容。
“哎呀呀,康瑞教授,”庞弗雷夫人用一种了然的语气说道,打破了尴尬的沉默,“看把你急的,脸色这么不好?放心吧,斯内普教授好着呢,只是来送药剂的。你这……也太关心我们西弗勒斯了吧?”
她故意拖长了“关心”两个字,目光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
校医院里其他几个学生也窃窃私语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两位教授。
斯内普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
他恶狠狠地瞪了庞弗雷夫人一眼,又看向泽尔克斯,语气极其生硬地低吼道:“泽尔克斯!你发什么疯?!这里可是校医院!”
泽尔克斯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尴尬,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但眼神中的慌乱一时难以完全褪去。
“……抱歉,”他声音有些沙哑,避开了斯内普的目光,对着庞弗雷夫人和学生们点了点头,“我……我听错了消息,以为……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打扰了。”
他没有再看斯内普,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迅速转身离开了校医院,背影甚至显得有些狼狈。
斯内普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瓶魔药,盯着泽尔克斯消失的门口,眉头紧锁,黑眼睛里翻滚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恼怒、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那从未见过的、因他而起的强烈恐慌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震动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悸动。
庞弗雷夫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忙她的事情去了,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迟迟未散。
地窖里,先一步回来的泽尔克斯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单手捂住依旧跳得飞快的心脏,另一只手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梅林啊……他刚才真是失态到了极点。
但那种以为斯内普可能出事的、瞬间攫住他全部心神的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猛烈,根本无法控制。
而且他想到了之前在预言中看到的斯内普的结局,脸色又瞬间变得苍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混乱的心绪。
而另一边,斯内普在送完药剂后,阴沉着脸回到地窖。
他一路上都在回想泽尔克斯刚才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和庞弗雷夫人那句调侃的话。
“你这……也太关心我们西弗勒斯了吧?”
关心……吗?
那种程度的失态,仅仅是因为“关心”一个朋友?
斯内普的心,再次乱了。